石橋邊，楊柳下，月華如水。
    晚風正好……
    淡黃色的衣衫輕輕揚起，月下女子，恬然靜笑，看見了要等的人。
    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哭鼻子的小女孩，也不是那個刁蠻任性的方家二小姐。
    她隻是一個女孩子，一個平平常常的女孩子。
    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會變得很聽話，很可愛，也很溫柔。
    現在她喜歡的人，已經來了，就在自己的麵前。
    在自己的麵前站著，笑著。
    如沁心裏有著一種竊喜。
    “少恭……好久不見。”她想過去拍他的肩膀，就像小時候一樣，但想了想還是作罷，畢竟他不喜歡這樣。
    少恭的笑容其實很淡，淡漠，對一切都漠不關心，隻是靜靜地看著。
    看這一世……將會是何種光景？
    “方家二姐，晚上好。”他啟唇，開口，嘴角帶著不冷不熱的笑容。
    對任何人都一樣的笑容，都隻是陌生人罷了。
    如沁輕輕點頭，應了一聲。
    三尺的距離，不近不遠，卻是永遠的等候。
    “蘭生跑去看花燈了，就在那邊……”手指的那個方向，正是幾個小攤。
    方蘭生像個猴子一樣，竄來竄去的，東摸摸西瞧瞧。
    攤主的心就像懸著在崖邊一樣，一刻也不敢放鬆，生怕方小公子把他的東西給碰壞了。
    少恭靜笑，心情好了些許，看著調皮搗蛋的小蘭，整個人就像年輕了幾十歲一樣。
    如沁偷偷地看著他，手指打轉，心跳得很快。
    眼波流轉，掩不住的一絲情思蕩漾。
    少恭忽然有了一個有趣的想法。
    “嗯？”如沁微微抬頭，看著身畔的少恭。
    他拉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他手掌溫暖幹燥，手指纖細，握住了她凍的有些冰涼的手。
    “我們過去看看小蘭。”他戲謔地說了一句，語氣間多了幾分溫柔曖昧。
    他笑如桃花，眼中灼灼風華。
    如沁怔怔地看著他。
    從未見過這樣的他，溫暖如冬日裏的太陽。
    少恭眉頭一挑，眼中戲謔之意更重。
    “好。”如沁應了他。
    拉著他的手，走在琴川的石橋上。
    走過石橋。
    他在身邊，拉著她的手。
    心裏有著說不出的安定。
    少恭的眼眸中卻有了幾分冷意，但很快又被溫和的目光掩過。
    走在路上，拉著一個人的手。
    一個自己並不討厭的人。
    如沁不自覺的離他靠得近了些。
    他抿唇，輕笑，任由她離自己的距離近了幾寸。
    是個賣花燈的小攤。
    方蘭生正衝他們眨著眼睛。
    “少恭。”看著自家二姐軟貼貼的樣子，方蘭生很心安理得地叫了一聲。
    “讓小蘭和方家二姐久等了。”少恭口中說著抱歉的話語。
    方蘭生搖了搖頭，道：“不久不久，外麵比家裏好玩多了。”
    “如此便好。”少恭微微點頭。
    方蘭生撇了撇嘴巴，顯然有點不高興。
    “小蘭怎麼了？”少恭問他。
    “方家二姐……方家二姐……”
    “你怎麼不叫我方家小少爺啊？”
    “都拉著二姐的手了，還這麼見外。”
    少恭搖頭，神色如常，道：“男女有別，於理不合，在下與方家二姐皆已長大，不能再用兒時稱呼，這般有失妥當。”
    方蘭生嘟了嘟嘴，還想再說什麼，但被自家二姐殺人一樣的眼光製止。
    “我要花燈。”方蘭生很不客氣的說了一句。
    如沁皺了皺眉，道：“你還小，放什麼花燈？”
    方蘭生喪氣的“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少恭……我們放花燈好不好？”如沁偷偷看他，有些支吾的說了這句話。
    “自是奉陪。”少恭輕笑，沒有推拒。
    “少恭喜歡哪個？”如沁高興地開始選花燈。
    “此種物事還是女孩子家比較在行，方家二姐決定就是，在下便不添亂了。”
    “二姐！你怎麼可以這樣！”方蘭生繼續抗議！
    “……”無視方蘭生。
    “少恭……就這兩個吧，好不好？”如沁選了兩盞漂亮的花燈。
    “好。”少恭靜笑，享受著這短暫的片刻溫暖。
    “老板，多少錢？”如沁很高興地結賬。
    “十五文一盞，一對三十文。”和氣生財的攤主樂嗬嗬地說了一句。
    “好，成交。”意外地沒有砍價。
    “怎可讓方家二姐如此破費……”少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少恭開心就好。”如沁擺了擺手，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琴川河畔，花燈隨風漂流。
    許多盞花燈，分不清誰是誰的願望與期守。
    多年以後，回想起這一場絢爛燈流，留下的……又是誰的身影？
    眼眸中透出了幾許哀愁，傷春悲秋。
    每逢繁盛，必感凋零。
    如沁托著下巴，靜靜地看著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一眨眼，他就會不見了。
    他靜笑，春天裏的繁花蝶舞，一場絕世風華。
    他隨意的站著，斜靠在石橋邊，眼眸清冷，嘴角勾笑，抬首見著一輪圓月高高掛在夜空。
    繁星失色，看夜色的人，也隻注意到一輪圓月皎潔明亮。
    他仿佛是看得癡了……
    榣山的月……仙人的曲……陪伴的虺。
    再也回不去的過往。
    又想起千年萬年不變的時光，寂靜長夜裏的遠望。
    逝者，盈虛者，再不複昔日風光。
    衣袖被輕輕拉起，搖晃，垂眸看望。
    “少恭……我們去哪裏放花燈啊？”如沁懷著期許的目光，小聲的說了一句。
    歐陽少恭。
    牽起如沁的手，將坐賴在地上的女孩拉起來。
    抿唇笑，回首盼，輕啟唇：“與在下走。”
    於是他拉著她的手，走在路上，一起去放花燈。
    人群漸少，溪流宛轉。
    他拉著她，腳步輕盈，後麵的小蘭拚命地在追，勉強跟上。
    月華如水，水麵平靜無波。
    山穀裏的風透著涼意，冰涼入骨。
    如沁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靠緊了他。
    自他的指間，燃起黃色的光芒，慢慢會聚成團，再慢慢的……化作了鳳凰的模樣。
    兩人緊緊靠著，三尺之內，盡被霞光包圍，暖意洋洋。
    方蘭生終於追了上來，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伸出手指，輕輕地觸碰他的指間。
    光芒四散，於二人之間劃起了一束光華。
    衝天而上，化作一場絢爛煙花。
    煙花已散，留不住的刹那芳華。
    如沁的臉色泛紅，抬頭看著他。
    “喜歡嗎？”他清淺開口，看她麵色漸紅，如同一場桃花。
    如沁點頭，嘴角揚起了欣喜的笑意。
    他站著，看著她，勾起了她的手指。
    他的嘴角竟帶著邪魅的笑，勾人心魄。
    “如沁？”他喚她的名。
    如沁此刻已癡迷，混混沌沌地應了一聲。
    “如沁心裏在想什麼？”他言語間帶著誘惑的意味。
    惑人心智，說出心中的秘密。
    “蘭生……要聽話……要乖乖的。”她聲音很輕，很柔，懷著極大的心願。
    “長大了……繼承家業……再娶個老婆……”
    少恭唯有歎息，為人母的願望，也不過如此。
    方家二姐……對小蘭還真是不錯。
    以後若有機會……該怎麼玩……才有趣呢？
    “如沁別無所求？”他壓低了聲音，緊緊地貼著她的耳畔。
    “要少恭好好的……平平安安就好。”她已擁住了他。
    平安……
    少恭的嘴角泛起了冷笑，兩手搭上了她的肩頭，把她推開些。
    如沁終於放開了他，似要站不穩了。
    少恭將她扶住。
    目光收起……
    夜色暗淡了幾分。
    她回首，輕笑，看著他。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兩盞花燈，將一盞遞將了過去。
    如沁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接過。
    “還好方家二姐未曾摔倒……”少恭淡淡地說了一句，語氣中聽不出情感起伏。
    “還好花燈沒壞。”如沁卻是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相視，而笑。
    她攜起他的手，與他共放花燈。
    “二姐！”方蘭生扭動著身子，向這裏跑來。
    “差點忘了小蘭。”少恭失笑。
    “你們跑得真快，我追了半天才追上。”
    “剛剛那煙花真漂亮。”
    “嗯……花燈也漂亮。”
    “二姐也漂亮！”
    

    作者閑話：

    因為從前沒有絮絮叨叨，所以沒人理。於是殤心養成了嘮叨的好習慣，說不定哪個人就看見了呢？來收藏，來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