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離淵回到房中，淩央正給莫清歌換藥。莫清歌身上傷已經無礙，手上還需要養著。
    見他進來，莫清歌顧不得手上傷，下了軟榻跪了下來。淩央並未阻止，他能理解莫清歌想法和立場。
    君離淵皺眉看著他，並未開口。
    莫清歌低著頭說道：“王爺，清歌能留奕王府修養已是萬幸。雖得王爺抬愛，但您萬萬不應為了清歌，傷了您側妃。清歌萬萬擔當不起，還請王爺思及名譽，大事化小吧。或者直接將我送回閑雅閣……”
    君離淵看了他一會兒，緩緩地歎了口氣，說道：“你起來吧。我這樣做自有我原因。至於那些傳言，你也不必意。你是男子，我也不會怎樣。就此清理一下府裏也好。”
    莫清歌抿了抿嘴角，沒再說什麼。君離淵雖然一直對他照顧有佳，但並沒近身，也不曾看到他荷葉紋，便一直以為他是男子。而他現又不能開口，不然就再纏不清了。
    淩央將他扶起來，繼續處理他手上傷。他已經準備了讓莫清歌遮掩荷葉紋藥，準備今天拿給他。想來這幾日莫清歌也瞞得辛苦。至於要不要告訴君離淵，要何時告訴他，都應該由莫清歌決定。
    不過兩著兩個人關係這麼僵著，淩央也覺得模棱兩可吊著很不值。
    皇宮裏，君離澈向延熙帝秉明了邊關情況，“到兒臣回京時，寒關城百姓已經安定下來。二皇兄送來糧草充足，又加了一些過冬物資。軍裏留下大部分後，餘下一小部分都分給了邊關百姓。相信不久，大軍便可得勝反京。”
    聽到君離澈回稟，又看了安國將軍送來軍情，延熙帝笑著點點頭，“我兒能幹。有你們為朕分憂，朕何愁不能安邦定國平天下。”
    “兒臣不敢居功，是父皇治國有方，知人善用。向二皇兄借糧主意是老七出，出糧是二哥，兒臣隻是跑個腿兒，實不算什麼。”君離澈恭敬地說道。
    “你有多大本事，朕心裏清楚，你也不必過謙。你不善武，這次事交給你辦也確難為你，但你做得很好，朕心甚慰。”延熙帝笑意深了些，“你出去這段日子，你皇娘可是擔心壞了，整日吃齋念佛，求你平安。一會兒你去看看你皇娘吧。也好讓她放心。”
    “是。讓皇娘掛心，是兒臣不孝。”
    “你軍功回京，朕已經命人合湘宮設宴，為你接風洗塵。”延熙帝笑道。
    “兒臣多謝父皇美意。隻是大軍未歸，兒臣覺得實不必為兒臣大設宮宴。一來這次並不隻是兒臣一人功勞，二來，父皇暫不設宴也是對邊關將士們關懷。何不等將士們凱旋而歸時，一同慶祝，將士們會感父皇恩情。”君離澈知道延熙帝疼他。但若此時設宴，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說延熙帝隻關心兒子，不關心將士，必會對皇上聖名有損。君離澈不願徒惹言論。
    “還是澈兒心細。”延熙帝點點頭，拍了拍君離澈肩膀，說道：“但你既已歸來，父皇若不做些什麼以表心意，總覺得疼你不夠。”
    “父皇疼兒臣，兒臣心裏明白。若父皇不過意，就請父皇到皇娘那兒，再叫上三哥，七弟和弟卿，一家人吃一頓飯便是了。也當是為兒臣接風了。”君離澈說了個折中法子，既考慮了皇上立場，又能讓一家人聚一聚。
    “也好。”延熙帝點了頭，“那就讓禦膳房把準備好菜送到雅坤宮去，朕讓人去把淵兒、玹兒和麒央叫進宮。等朕批完這些折子，就過去。”延熙帝叫來貼身侍從，讓他去辦事。
    “多謝父皇。那兒臣先去皇娘那裏了。”
    “去吧。”
    “兒臣告退。”君離澈行了禮，退了出去。
    君離澈到雅坤宮時，皇後跪佛前為他祝禱。聽到小侍笑著跑進來，說六皇子回來了。皇後緊起身迎了出去。
    “兒子給皇娘請安，兒子不孝，讓皇娘操心了。”見到皇後，君離澈立刻跪下行禮。
    “起來，起來。給皇娘看看。”皇娘趕緊扶起君離澈，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兒子。雖然風塵仆仆，但沒瘦，也沒受傷，她就放心了。
    君離澈看著眼泛淚光皇娘，笑道：“兒子有帶禮物給您。”
    “你這孩子，還帶什麼禮物，好好回來就成了。進屋，外麵冷。”皇後扶著兒子手，認定君離澈是真回來了，心才算落了地。
    若是這個孩子真出了什麼事，別說她要心疼死，就算死了，也沒顏麵去見九泉下妹妹了。好老天眷顧，讓君離澈平安歸來，她也安心了。
    從奕王府出來，君離牽著淩央不緊不慢地往回走。
    “你覺得莫清歌這個人如何？”君離問道。
    “怎麼突然問這個？”從救下莫清歌，君離就基本沒有再提過這個人，這突然問起，倒讓淩央覺得有些奇怪。
    君離醞釀了一下說詞，道：“總覺得他神神秘秘，似乎知道什麼，又不願意說。”
    淩央輕笑，“不管他是否知道什麼，說不說都是他權利。不說也自然有他衡量。他是琴伶，而我們是皇族，以他身份，活小心是必然，所以很多事情上會猶豫再三，與我們說話也會有些顧慮。”
    “我見你與他相處倒不錯。”
    “他會頗多，和他說話很有意思。”其實除了知道一個別人不知道秘密外，他對莫清歌了解也不多。
    “比和我說話有意思？”君離挑了下眉，若不是知道淩央對莫清歌無意，他恐怕就要吃醋了。
    淩央看了看他，笑道：“這有什麼好比。”
    “主子。”兩人正說著，就見茗禮向這邊跑來。待到了兩人身前，方才彎腰喘著氣。
    “什麼事？”君離問道，看茗禮表情，並不像是府裏出事。
    “宮裏來人傳話，請您和王妃進宮飲宴，為六皇子接風。”茗禮笑道。
    “就這事，你跑這麼急做什麼？”君離數落著，“怕鄴京沒人知道本王要進宮？”
    茗禮笑著抓抓頭發，“那個，小是想，您和王妃還要回府衣，不點怎麼行？”
    “就你機靈。”君離搖搖頭。拉著淩央往前走，給六哥接風他自然是不能缺席。
    兩個人換好衣服進宮時，君離淵還沒到。皇後正和君離澈說話，似是根本沒空管他倆，一心撲這個遠征歸來兒子身上。淩央笑了笑，和君離一起出了正殿。
    “去偏殿下棋？”君離提議。
    想到下棋要有賭注，淩央便搖了頭。自己府上還好，宮裏還是收斂些吧。想了想，淩央道：“怎麼沒見墨玉兒？”
    君離下四看了看，按往常，這小家夥早就應該跑來了。叫了殿外一個小侍，問道：“墨玉兒呢？”
    “回稟王爺。近墨玉兒喜歡去禦花園假山那裏玩，到了飯點才回來呢。”小侍謹慎地說道，麵對麟王爺，他們這些小侍們可是大氣都不敢喘。雖然相比之前，麟王爺已經和善多了，但身上戾氣還是讓他們不敢多接近。
    “我們去禦花園看看。”淩央道。
    “好。”君離點了頭，兩人也沒讓人跟著，散著步去了禦花園。
    冬日禦花園沒什麼景可賞，雖有梅花鬆柏，卻也不及百花爭豔濃烈。倒是下雪時會別有一番景致。
    “不用叫它？”君離看淩央隻是慢慢走著，並沒有出聲。
    “它聞到味道會出來。那小東西機靈著呢。”
    “也是。”
    果然，沒多會兒，就聽到一聲熟悉喵叫，尋聲望去，墨玉兒正神氣地站假山上，一身黑毛也不知道哪滾得灰撲撲。見淩央看到它了，墨玉兒興奮地就要往他身上撲。不過假山有些遠，它那點小個頭兒怎麼也跳不了這麼遠。好君離輕功瞬移，將它抱了過來。
    也許是知道自己得救了，墨玉兒對著君離叫了兩聲，又要轉身往淩央身上撲。
    淩央把它接過來，也不賺它髒，隻點點它小腦袋，道：“去哪玩了，弄得這麼髒。”
    墨玉兒可不懂這些，隻是拿腦袋蹭著淩央，親呢很。看著淩央被蹭髒衣服，君離恨將把這個小東西拎下來。
    “別貓天冷時候都喜歡屋裏待著，它怎麼倒喜歡往外跑？”
    淩央笑道：“墨玉兒不怕冷，以前府裏時候，我和爹爹總拘著它，現進了宮，地方大了，它也就玩野了。”
    “幸好它個頭兒小，若是大一點兒，還隻不定要翻到哪去。”其實想來，貓那有不愛動。
    “也是。咱們回去吧。它這一身髒，得洗洗。”
    “嗯。”
    兩人剛往回走了幾步遠，就遇見從另一條小路上走過來五皇子君承晰。
    見到兩人，君承晰笑道：“真巧，想沒到會遇上七皇弟和弟卿。”
    君離微微點了頭，沒有說話。以往這個時候都是君離澈來擺平，隻不過今天君離澈不這兒，所以這個出麵人就變成了淩央。
    “五哥安好。”淩央說道。
    “弟卿有禮。你們怎此？大冷天該殿裏待著才是。”君承晰笑道，雖是笑著，但感覺並非出自真心。
    “墨玉兒跑到這兒來玩，我和王爺來把它找回去。”淩央說道，隨即反問：“五哥來此又為何事？”
    “母妃想要些梅花養殿裏，我正要去折些。”君承衍道。
    “五哥孝心。”
    此時，墨玉兒窩淩央懷裏，眼睛卻盯著君承衍，像是要看出點什麼。
    “這養貓是不打緊，但到處亂跑可不好，萬一被不知情人抓了去做了皮襖，弟卿可不是要心疼死？”君承晰語氣有些不懷好意。
    淩央依舊淡淡地笑著，道：“有命抓它，也有要命殺它才是。再說，它是皇娘寵物，若出了什麼事，那就是對皇娘不敬，也是對父皇不敬。想來，也沒人敢這麼做。”
    “弟卿言之有理……”君承晰話音還沒落，臉色就突然白了起來，並用力按住頭。他身後侍從趕緊扶住他，急聲道：“殿下，您怎麼了？”
    而這時墨玉兒則死命地往淩央懷裏鑽，像是遇到了什麼自己十分厭惡東西。
    想到之前淩央說墨玉兒會有表現，君離心中了然，上前一步擋住淩央和墨玉兒，說道：“五皇兄這是怎麼了？”
    君承晰皺著眉，勉強道：“可能是頭風發作了，可能是這幾日沒休息好，染了風寒。”看君承晰表情，似乎並不清楚自己頭疼真正原因，隻以為是傷寒罷了。
    “那回去休息吧，再讓太醫好好看看。”君離聲音雖沒什麼情緒，但該說也都說到了。
    “嗯。那為兄先回去了。”君承晰讓侍從扶著，慢慢往來時方向走去。
    等他走遠，淩央笑看著君離眨眨眼。君離拎起要鑽進淩央裏衣去墨玉兒，夾臂彎，另一手牽著淩央，向雅坤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