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君離跟淩央說了皇上意思。淩央微微皺眉，疑惑道：“皇上怎麼知道我會醫術？”
    “也許是皇娘說。”君離拿過他手裏稱藥小秤，拉著他坐到一邊。
    淩央搖搖頭，“就算是皇娘，也不知道我醫術是個什麼程度，就算與皇上說，隻也會點到為止。那些士兵就連太醫都看不出究竟，皇上又怎麼可能像是猜定我能診出結果似讓我去？”
    被淩央這麼一說，君離也覺得有些不解。卿子不得入軍營，父皇點名讓淩央去，還破了例，定是覺得他能有辦法，故有此舉動，否則豈不是丟自己麵子？
    淩央端著茶杯，沉默地思索良久，才放下杯子道：“可能是因為墨玉兒。”
    “墨玉兒？”君離不解。
    “你還記得皇上第一次看到墨玉兒時候嗎？他看墨玉兒眼神好像是想到了什麼，而且還讓我給他養一隻。”
    君離回想著那日雅坤宮場景，覺得很有道理。
    “或許皇上知道藥貓這種東西存，所以他看墨玉兒眼神才透著幾分熟悉。而且皇上不止知道藥貓，還知道什麼樣人能養得出藥貓。墨玉兒是我養，皇上自然也能猜到幾分。”分析到這兒，淩央覺得豁然開朗。
    “看來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父皇。”君離道。
    淩央輕笑。看延熙帝態度應該對他會醫這件事沒有什麼忌諱，如此他也安心了。
    次日，君離帶著淩央去了君離淵軍營。此時將士們正操練，兩人低調地進入軍營，見到君離淵後，一起去了關押傷人士兵地方。
    被關押地士兵個個麵容灰敗，靠著牆邊坐著，神色萎靡，似乎連說話力氣都沒有。
    “如鄭太醫所言，他們身體越來越差，昨晚開始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隻有三日前傷人那個還算清醒。”君離淵說道。
    淩央找了就近一名士兵，蹲下身查看對方情況。戴上一副薄如蟬翼手套後，淩央給他把了脈，又翻了眼皮，看了舌苔。君離站他身後，怕這些人傷了淩央，警惕防範著。
    淩央逐一看過去，發現這些士兵雙眼眼白靠上位置都有一條青黑色線，並且舌苔發紫，但嘴唇紅潤，並不是中毒症狀。
    之後，淩央又去看了那名發瘋士兵，發現他眼白上青黑線已經變成了米粒大小點，似乎是爆開形成。
    “看出什麼來了？”君離幫淩央拿著藥箱，問道。
    淩央摘下手套，對他和君離淵道：“看樣子不像是中毒，應該是中了蠱。”
    “蠱？”君離淵微微皺起眉，這種東西鄴國幾乎是不存，隻聽聞南邊一些國家有這種東西。
    “嗯。這種東西雖然鄴國很少，但不等於不能養。說起來蠱這種東西確神奇，不同蠱可以幫助它們主人達到不同目。隻不過養蠱人通常也是蠱蟲載體，也會受到反噬。”淩央接著道：“他們中蠱應該是屍線蠱，中蠱人會像木偶一樣任施蠱者擺布，隻要被這種蠱蟲控製過一次，接下來就隻能等死。按他們症狀和發作時間來看，中蠱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也就是說是回京後才被下蠱。”
    君離皺著眉，這種東西他看來太不可思議了。而淩央居然懂得這些，不能不讓他覺得驚奇。
    “其實這種蠱原本造成結果應該是直接瘋掉，然後慢慢死去。至於之前那幾位殺人過後清醒，應該是對方想迷惑你們注意，讓大家把這件事當成單純士兵夢遊殺人。”淩央繼續道：“而且這種蠱人死後有一半轉移性，若是這個人死後一個辰內，有人去給他收屍或是前去查看，蠱蟲就很可能爬到那個人身上，然後進入他身體。如此，夢遊殺人事也會循環。”
    君離臉色沉下來，放身側手指握成拳。淩央看著他，沒再繼續說。
    倒是君離淵接了話，“如果他們死了，我作為主帥，事情蹊蹺必是要來查看，如此就有機會轉到我身上。若這事真是衝我來，那他們可真算用心思了。”
    “三哥……”君離自然明白對方目，但聽君離淵說出來，還是覺得格外憤怒。
    君離淵笑了，“這不是有麒央嗎？”
    “三哥不必擔心，隻要他們死亡一個時辰內不靠近，蠱蟲找不到繼體就會自然死亡。不過我很抱歉，因為他們屍線蠱已經發作，我已無力回天。”其實大部分蠱蟲不管是否發作，隻要將其取出，就可保命。但屍線蠱例外。
    “你已經力，能查明原因已經很難得了。有時也是天意，人力不可違。”雖然那隊人隻是臨時編製，但到底是到了自己手底下，出了這樣事他也是不願看到。
    “這種蠱一般都是就近喂養，它進入人體之前是離不開屍體，離開超過一個時辰，就會死亡。而適合養這種蠱地方就是亂葬崗。”這些他師父都曾細細地和他講過，雖不似師父那樣精通，但也知道一二，“不過想順著屍線蠱去找養蠱人是不可能，它們不會回到主人身邊，隻能等死。”
    “不管怎麼說，知道真相從而防範已經不錯了。”君離淵對淩央給他答案還是非常滿意。
    說完這些，一行人又去看了目前算是神誌清醒士兵，症狀與之前無異。淩央問了他近一個月都去過哪，和誰接觸過。經過士兵回憶，發現這幾個人趁年假期輪休，都去過城郊一家賭莊。
    因為作為軍人是明令禁止賭錢，所以他們隻能去城郊。賭莊那種地方魚龍混雜，想找到可疑人太難。不過城郊山角下確有一處亂葬崗，離他們所去賭莊不過兩刻鍾路程。
    “看來我得去亂葬崗走一趟。”淩央說道：“若屍線蠱真養那兒，也好一並處理，以絕後患。”養這東西不是一時三刻能成，若將現存處理掉，也夠讓那個養蠱人消停一陣子了。
    “我陪麒央去。三哥，你安排完軍中事也早些回府休息吧。”君離看得出，自家兄長近來也沒睡好，現找出原因，也能暫且安心些。
    下午，君離帶著淩央去了城郊亂葬崗，由於地處偏僻，所以附近人煙稀少。會被丟到這裏多是一些無家可歸乞丐，或是死牢裏無人收屍犯人，極小部分是誰家犯了事被處死下人。這些人往往是一張草席斂了，就丟了過來，姓誰名誰無人知曉。
    現天氣寒冷，屍體**減緩，附近屍臭味也較輕，不至於讓人作嘔。
    淩央從藥箱中拿出一個裝著黑色藥丸銀質鏤空雕花腰墜給君離，說道：“你上麵待著，這個掛身上，可以防屍毒和蠱蟲。”
    君離接過來就聞到一股很奇怪藥味，有些刺鼻，並不適合平時佩戴。
    將藥箱掛回馬上，淩央拿了個白色瓷瓶，準備下去看看。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君離拽住，“你不帶香藥球？”
    淩央笑道：“那些東西不敢離我太近，不用擔心。”他師父給他調體質，自然是萬無一失。
    君離意外地看著他，說道：“回去後你也把我改成你這種體質算了。”
    “這個要從小開始調才有效，你不成，說不定還會起反效果。”
    君離無法，隻能讓淩央自己去。好亂葬崗地方不大，淩央離不開他視線範圍。
    走到坡下，淩央打開瓷瓶蓋子，邊走邊撒出白色粉末。不多會兒，這些白色粉末上開始出現數個黑點，似是有東西爬動。
    淩央蓋上瓶蓋，向旁邊挪了一步。白色粉線很被覆蓋，然後黑點跑動速度越來越慢，後停下來，形成一片死寂。而詭異是那些白色粉磨像是會化掉那些黑點一段，慢慢顯露出來，又一步由白變紅，終變成一片暗紅，如血般鬼魅妖豔。
    看到漸變這一幕，君離驚訝之餘，也對通曉此門到淩央深感佩服。這一世彌補讓他不但娶到了自己王妃，還得到了一位小神醫。想來誰家卿子娶回去不是如女子一般打理家務，無事不出門。哪像他妻卿，還要跟著他跑到這荒郊野外來，處理這種危險事。
    確定蠱蟲所淩央，繞開被藥粉沾過地方，轉身往回走，剛走出沒幾步，就突然停了一下，隨後蹲下身，掀開腳邊一張竹席。
    竹席裏裹著一個臉帶瘀傷和淚痕、麵色蒼白男子，從血漬斑斑破碎衣著來看，不像是犯人。他剛剛踩到這個人，聽到一聲低吟。出於醫者本能，淩央立刻低身查看。一探脈門，發現還有口氣。
    “離玹，來幫我一下。”淩央對上麵君離喊道。
    聽到淩央叫自己，君離輕功一縱，便到了他麵前，“怎麼了？”
    “這個人還沒死，先帶上去再說。”淩央說道。
    君離有些為難，不是他不想帶人，而是男子傷得很重，身上被鞭子抽得無一處完好，十指也被如數折斷，其他傷處還不清楚。他隻怕自己一用力，反倒讓人丟了性命。而看到男子麵容時候，君離愣了一下。隻覺緣分奇妙，沒想到淩央居然把這個人撿了回來。
    “怎麼了？”看著發愣君離，淩央輕拍了他一下。
    “沒什麼。”君離回過神，也管不了那麼多，直接將人用剛剛席子裹住，一手抱著淩央，一手夾著那位男子，縱身一躍，回到了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