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謝了，慢走不送！”對於鄭海替殷皇的解釋，殷豐樺隻用‘嗬嗬’來做回應，對鄭海的解釋他還真是相當的嘲弄。真當他是顆草麼！在吃了這麼多苦後還會因殷皇派來的心腹對他說上隻字片語的寬慰，他就要感恩戴德來回應，他還沒賤到這種份上！
    如今在京城，誰不知道七皇子和八皇子之間最近很不太平，雖然八皇子比他大了那兩歲，但那兩歲足以要了他性命。
    當年的事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卻是他第一次看到鮮血，那鮮血還是八皇子親手割的，當著他的麵，拿了一把每個皇子都有的那把刀，割破自己的手掌……當時他是被嚇哭了，他看到七皇子站在一邊笑著看他和八皇子……那段時間他應該沒少做噩夢。在那之前，他叫八皇子為八哥，叫七皇子為七哥，現在想來，他真是蠢透了，那兩個皇子，其實從一開始就在挖坑埋他呢！
    父皇隻知道八皇子受了傷，而那對兄長一口咬定是他拿刀割破八皇子的手掌心，至於還說了什麼誣陷他的話，當時他已經聽不到了，因為那時候母親的三國誌什麼也沒聽到，當時他是被嚇壞了。現在想來，那時候的他太脆弱了，竟然為這麼點血嚇哭了，換在現在，就算他們兄弟把腦袋砍下來，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這就是區別，在外躲過無數次的追殺，他的心對皇宮早就冷了，能讓他擔心或者說能叫他有反應的人，除了舅舅和舅母外，他不覺得還有誰值得他去牽掛。
    看著九歲的九皇子眼底連掩飾都不屑做的嘲弄，鄭海隻覺得心裏堵得慌，他在懷疑殷皇當初的決定到底對不對。一旁的康沸在宮裏何等精明，一看到九皇子眼色，他要猜不出九皇子心底還有怨恨的話，那他根本沒本事做到大總管一職。
    “九皇子，奴才知道有些話奴才不當講，但為了讓九皇子心裏好過點，也能知道皇上是真心替你和仁貴妃著想，奴才決定告訴你一個秘密，本想等您回宮再讓你親眼看的……”
    “今天有人來找你？”衛子林進門就一臉陰沉的問殷豐樺，眼底滿是緊張，見外甥並沒有想像中的遭受打擊或有激動之間，也就放下了心。緩緩道：“我聽小蘇說，其中一個還是當初救過我們的高手？”
    “鄭海那人舅舅可認識？”殷豐樺沒有否認有人私下裏找他的事，他也有太多向舅舅確認的事了。
    “他是你父皇身邊的第一高手，在你父皇還沒坐上皇位前，鄭家比你父皇家的權勢高出許多。鄭海和你父皇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學堂，甚至當年鄭家有打算等殷皇弱冠之日便把唯一的掌上明珠下嫁你父皇。那時候你父皇還不滿十歲，隻是在那年，魯觀政發起兵變，他成功了，但他害怕背上狼子野心、謀權篡位的罵名，又加上當年兵變千萬的士兵和百姓死傷無數，最後一年甚至莊稼還顆粒無收，最終他不敢登基，而把當時在民間很有威望的殷氏一族的後代——也就是你父皇推上最高權位。隻是他不甘心把他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所以他替你父皇指了一門親事，殷家那時候為了不滅門，也隻得同意了這樁婚事。你父皇登基之日也是大婚之時……後麵的事，我想你也知道得不少於我。”衛子林遙想當年的事，那時候連他自己都是小孩子，也隻是聽大人說的。
    “這與我又有什麼關係？”殷豐樺眼底閃過茫然，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為何要扯到他身上，他與這些事沒一點關係。“舅舅想叫你知道，你還未出生前，你父皇的人生就已經身不由己，做了皇上之後，他要顧及的事更多。這個位置並不是他要的，但他卻不得不坐上這位置，不得不周旋在各種他不喜歡的人中間，娶各種他不想娶的女人來開枝散葉……”衛子林說得一臉無奈，他是很希望有些事如果可以，還真不想讓外甥知道。但現在既然殷皇派人來了，那他是真沒辦法再隱瞞了。
    “……”聽到舅舅這麼說，殷豐樺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舅舅，他覺得殷皇至少不會過得比他們更悲慘。
    “其實有些話我一直沒告訴你，就是怕你知道後會泄露你不該有情緒，那可是很危險的。”衛子林無奈的說，“其實……”
    “我想知道母妃是否還活著？”這是殷豐樺突然懷疑了母妃的生死，他並不覺得當年不為自己求情的母妃已經真被賜死了，在鄭海和德仁的突然出現後，突然起了懷疑。
    “你現在也長大了，很多事你已經在獨擋一麵了，所以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些事了。”衛子林決定對外甥不再隱瞞：
    “你母妃還活著，她現在住在冷宮裏，殷皇也會去那個地方和你母妃偶爾見上一麵。但也是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鄭海知道，但德仁不一定知道。”
    “很多時候，殷皇真的做不了他的主，皇宮的主他做不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把你救下來，並找人保護你。而他找的人，除了我之外，還有鄭海。以前我並不知道，直到有一天他為了救你被傷得很重，左胸中了一刀卻還執意叫我帶你離開……我也是聽出了他的聲音，才確定殷皇還讓他的第一下屬悄悄保護你。想必他也知道有些事已經脫離他的控製，隻因對手比他更強。”
    “舅舅想告訴我什麼？”對於母妃還沒死，殷豐樺竟然沒感覺到有什麼值得驚喜的，也許在這些年的逃亡裏，他已經過了需要母妃照顧的年紀，他的心早變得冷漠不已，甚至覺得舅舅在殷皇的決定做了隱瞞也是個錯！
    “我也不知道要告訴你什麼，我隻是希望你經過這些年的磨難曆練，能有所成長。事實上你早已超過你父皇和你母妃的設想了，我相信你是值得我們欣慰的。”衛子林淡笑一聲，“雖然過程很複雜，也很艱辛，但至少我們熬過來了。今天德仁和鄭海來找你，意味著你父皇在宮裏的處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危險。但不知道這份危險是來自一隻腳都踏進棺材的魯觀政，還是來自他那個討厭的叔叔那裏。在這種時候，我隻希望他還能擺平宮裏的那些事。最近七皇子和八皇子之間已經鬧得不可開交，而一直飛揚跋扈的儀貴妃，恐怕日子也難過得緊。最要命是魯觀政似乎對皇宮的事了若指掌，這也是他最擅長的做事手段。”
    “為何一提到魯觀政，舅舅和舅母的臉色都會難看？他為何要對我這個年紀尚小的九皇子視為眼中釘？”殷豐樺對於魯觀政在他還不太會說話的時候就在想方設法要除掉他，一個位高權重的官老爺，對一個還不會說話的小皇子那般仇恨，這自然不正常。
    “魯觀政從沒小瞧你，那是因為在你之後，你父皇不管娶多少女人，都沒再讓她們受孕，這也是魯觀政懷疑你父親的原因。他不會讓不是魯家女人生下的孩子繼承太子之位，更別說登上帝王之位。”魯觀政的度量沒這麼大，他有那狼子野心，卻不敢承受來自民間的那些風言風語，他害怕會遺臭萬年。這也是魯觀政的軟肋，一心想當英雄人物的悲哀。
    “他派這麼多人來刺殺我，一次又一次，雖然每次都失手，但就這些有驚無險的過往，都會叫我隨時喪命。”殷豐樺眼底閃過陰冷，衛子林看到他的眼神，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遺憾。
    對這個外甥，他是欣賞的，但更多的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傷感。他的外甥，過早的接受這麼殘酷的生活經曆，經過過多的風霜，使得這個年幼的孩子過早的看透人世間的複雜的滄桑，雖然說不上好，但至少也不會太壞。
    “看到你成長了，懂事了，還有你正在進入我們要的局麵。這種局麵，你父皇我敢肯定他可能撐不下去了。他許是保護不了你母妃了，更別說他還能保護其他人。我想今天那二位迫不及待的來找你，想必後果已經很嚴重了。”衛子林有點心疼外甥這麼小就這麼懂事，但作為未來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這些苦過早的接受，也是好事。
    “所以按舅舅的意思，他們現在這是想叫我回去？”有些不信任舅舅的話，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事必須要說清楚才好，如果說原先他不相信殷皇，那麼現在連舅舅都不能叫他相信了。
    “你父皇當初表麵上因震怒趕你出宮，但他又迅速派我變賣產業來追隨你，他曾向我保證，一定會保你母親，也就是我的姐姐不死。這一點我信他。就算他再受製於人，但他對你母親還是有超過皇家的那種感情。”衛子林語氣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遺憾，如果姐姐再早出生二十年，那麼她和殷皇恐怕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