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半妖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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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般謫仙似的人兒,你不喜歡?”葉瓚問。甘棠搖搖頭,葉瓚呿了一聲笑罵道,“裝模作樣。”又轉頭過去十分專注的看著台上那楊柳精般的柔魅女子。甘棠瞧著隻覺得那笑十分礙眼,便又說,“我喜歡男人。”“咳咳咳咳咳咳!”葉瓚狠狠的被碧螺春嗆了一口,沒命的咳嗽,“你,你說什麼!”“沒什麼。”甘棠看著葉瓚的樣子十分受用,喝了一口茶抿著嘴角笑說,“嗯,這茶不錯。”葉瓚坐在旁邊尷尬許久,當真是沒再看花鈿跳舞了,咕咚咕咚的喝了有一壺茶壓驚,神色又變了幾變,下了幾番決心,才一臉糾結的說,“不然,下次陪你去小倌館坐坐?”這次換甘棠一臉尷尬的看著他,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許久,甘棠都憋紅了耳垂,首先奈不住了性子咋呼起來,“你以為我天天都在發情嗎!”葉瓚緩了緩臉色,戲謔道,“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說出來不就是為了教我陪你去小倌館找樂子麼?這會子倒又端起來了,合著全天下的便宜都是您的了。”“胡說!”甘棠灌了一杯悶酒,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好端端的提起這一茬做什麼。
    話分兩頭,葉府一別後,雲邑帶著召伯一路向南,顛顛簸簸的走了近一個月,一路上召伯隻管封閉了六感入定修煉,雲邑便穿戴著蓑笠手執馬鞭,倚在車轅上駕車,時不時挑起簾子瞧瞧車內的人,嘴角盡是壓不住的甜蜜滿臉的暖意,回過頭來又看看沿途的風光,懶洋洋的歎,“唉——隻可惜了如此美景,又丟我一人瞧……”說著又笑起來,“無妨,無妨,反正我們日子長久呢!”也不計較馬車裏的召伯正在入定,本是聽不到的,自顧自的說,“貓兒,你不曉得我日日夜夜都在盼著這一刻呢,兩百年啊……還好你又回來了,不然我都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了。”又過了十來天,二人行至杭州時召伯便醒轉來,雲邑駕著馬車到了一個小院門前,引著他進了院門,“你醒的可真是時候,這小院是我以前雲遊至此地時置辦的,喜歡吧?早就想來帶你瞧瞧的。”召伯意味深長的看著院裏那棵長勢極好的海棠,雲邑淺笑,“既然是你要住的院子,怎麼能少的了你最喜歡的花樹?隻可惜過了花期……不過,明年是一樣的繁花似錦。”雲邑輕輕的牽了召伯的手,微微低下頭看著他,輕輕的笑說,“反正日子還長的很,咱們能見著它成了精也未可知呢,到時候讓它天天開花給你看。”召伯聽了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更笑不出,隻覺得酸澀,“逆天地之道行之,你就不怕天譴?”“帶著召伯出逃,你不也在逆天威行之?”雲邑順了順他的長發,“我總是有分寸的,不會做傻事。”“罷、罷、罷,“召伯歎了口氣,”一個兩個的我也都管不了勸不動了。好在今晚的晚飯我還能決定。“召伯抬頭笑說,”鬆鼠桂魚。”
    雲邑牽著召伯走過柳堤,又走過小小石橋,召伯為了殺掉三文錢與賣魚人僵持許久,賣魚人終於是受不住召伯的糾纏,一邊認命般的給魚兒穿上草繩,一邊發牢騷,“真是人不可貌相!看公子氣度哪像計較三文錢的人!”又終於在雲邑掏出一大錠銀子時,氣的說不出話來,重重把魚向砧板上一摔,“這銀子老朽找不開!”召伯也是尷尬,狠狠的瞪了雲邑一眼,忙拿刀切下一塊兒來遞過去,“不用找,不用找,剛剛與您逗悶子呢,別在意。”沒走多遠,召伯恨恨的把銀子丟給雲邑,“故意看我笑話呢!”“我真是忘了帶散錢,你莫氣,給你買蜜餞賠罪行不行?”召伯稍稍消了消火,“你還笑呢,若不是你從前窮的叮當響,我成日裏想著替你省錢,也不會處處與人殺價。話說回來,你哪兒來的這麼多錢?”“自然是學以至用,替人抓鬼捉妖。”
    召伯咬著蜜餞,雲邑提著桂魚走在他身側,聽到樹間的鳥兒婉轉鳴啼,臉上便掛著笑,若是先前諸多磨難隻為了此刻的永恒,雲邑想,那我毫無怨言,在這楊柳春花、市井喧囂中,若是能提著桂魚與他攜手,安於這紅塵一隅,那麼即使是慢慢白首又有何妨?
    雲邑在廚房中做魚,召伯晃進來往雲邑嘴裏塞了一塊蜜餞問,“一路上你都在傻笑什麼呢?”“我在想啊,若是在這兒同你開個鋪子,一定不能開魚鋪。”雲邑壞笑著說,“還不都得讓饞貓給偷光了。”召伯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從前偷吃光了雲邑他師傅養在池子裏的錦鯉的事,哼了一聲,劈手打在他喉嚨上,硬逼的他把還來不及嚼的蜜餞吐出來,才冷笑著走開,抱著蜜餞坐到門檻上吃去了。
    召伯穿著一身單薄裏衣,盤腿坐在床榻上,拍著錦被說,“你。別告訴我這院子裏隻有一個睡房。”雲邑把外袍搭在衣櫳上,轉身走過來坐在召伯身邊,“這棉被舒服吧?今天才曬的,可是急匆匆的,隻曬了這一床。”召伯冷笑一聲,“睡覺。”
    他滿身是血的立在懸崖邊,雲邑步步向前,他變步步後退。“貓兒,快回來,後麵危險。”雲邑向前探著身子伸出一隻手,“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快回來好不好?”他卻是慘笑著搖頭,向後一躍縱身跳下去。“貓兒,貓兒,貓兒!”“雲邑,雲邑。”召伯皺著眉搖雲邑的肩膀,看著他滿眼痛色的醒來,粗魯的替他抹了兩把額頭上的冷汗,“做噩夢了嗎?好了,都過去了,現在醒來了。”雲邑點點頭,啞著嗓子說,“睡吧。”召伯點點頭重新躺下去,雲邑卻是再也睡不著,半坐起來靠在床柱上,注視著身側人的睡顏背後的冷汗猶在,夢中的痛苦如此真實,眼前的一切卻似在夢中,雲邑的手朝召伯那裏探了探,卻又要猶疑片刻後退了回來。“嘁——”召伯突然睜開眼坐起來,“是小孩子嗎?不過一個夢罷了。”雲邑來不及收起夢裏帶出的表情,那驚慌的樣子就全都落進了召伯的眼裏。“不過,既然夢裏那麼難過,那就不要睡了。”召伯翻身坐到雲邑的身上,一隻手遊蛇般探入雲邑的衣襟,壓在那緞子似的肌膚上,沿著身體的線條一路向上到脖頸,拇指在浮動的青色血管上撫摸。“夢到我了?認識你幾百年也從來隻有我能讓你露出這樣的表情,驚慌、無助。你知到每次見到你這種表情,我都想做什麼嗎?”尖牙咬在雲邑的耳垂上,熱氣旋著耳窩鑽進來,“想抱你,狠狠的抱你。”看著雲邑略帶驚訝的表情,召伯惡劣的笑了,“就算是我還是那不堪一擊的貓兒時,我也是這樣想的。”兩指伸進他的口腔裏濕潤後又向他身體後方探去,嘴唇被含住的同時,手指也戳刺進私處,“你的貓兒,從來都長著利爪尖牙,從前的柔順,也隻是因為你,因為是你……”雲邑悶哼一聲,一手拉開了召伯的衣襟,“那好,我要看你的肚皮。“好固執的語氣。“你還記得啊?猛獸的肚皮隻給信任者看,”召伯輕笑,又加了一根手指進去,輕輕的蠕動開闊,“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我最信任的,一直就是你。即使是當年負氣跳下山崖,我也一直堅信你會來。”“貓兒……那你為什麼這兩百年……啊……”雲邑突然疼的一縮,緊緊摟住召伯,雙腿也纏到他的腰上。召伯一手托著他的後腦,一手摸上上他的熾熱愛撫,喘著粗氣在他身上動作,床也吱扭吱扭的響。雲邑壓抑著呻吟在他耳邊貓兒、荏染、召伯的亂叫一氣,召伯卻是一聲不落的應著。雲邑悶哼一聲在他手裏釋放後,摸著他的長發呢喃,“貓兒……太好了,貓兒,我要一直陪著你的,與天地齊壽。”召伯的神色卻痛了幾痛,動作也越加猛烈起來。一番雲雨過後,召伯趴在雲邑的身上,頭靠在他的胸膛,聽那有力的跳動聲,一手撚著他的一綹頭發把玩,“今天你開心嗎?”雲邑輕輕的笑,一手輕撫召伯光滑的脊背,“開心,若是做夢夢到,也會笑醒的。”“那便好。”召伯笑,“回去向師門低頭認錯,回歸正途吧。”雲邑一臉的措愕,“什麼?”“若是沒有我,你早就修成正果,飛升成仙了吧。”召伯一手按在雲邑的胸膛上,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可如今,人不人,妖不妖的……像什麼樣子。”“你知道了?”雲邑突然慌張起來,無措的拉住召伯的手,“我吞食的都是作惡多端的妖靈……真的,召伯我……”“我知道,可是凡人吞食妖靈修煉成半妖,本就是違逆天地之道的,以前那個半妖的下場你忘了嗎?”召伯盯著雲邑的眼睛,“誰逃的過天威,雲邑,回去吧,畢竟有你師父庇護,他們不會為難你太甚,你是師尊最寵愛的徒弟,你若重歸他門下,想來天帝也不會為難你。”“那我們兩個呢?”雲邑紅了眼眶,“我絕不放手。”召伯盯著他,突然撲過來掐住雲邑的脖子,猩紅著眼說,“我告訴你!相濡以沫是最愚昧的行為!”召伯的眼神狠了幾狠,一個咒印丟過去,斬斷了他的情絲。“你竟然拔我的情絲!你……你怎麼能……”雲邑掙紮不過,終於是沉沉的暈了過去。召伯燒水為他沐浴,一切收拾妥當後,已是晨光熹微。召伯吻了吻尚在昏迷的人,穿戴整齊後離開,走至海棠樹邊,召伯衣袖輕揮,便開了一樹的繁花似錦,卻也隻有刹那間的芳華,一瞬間便凋零落地,違逆天地之理的事物,有哪個能長存的?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貓兒念著念著就把《莊子》丟在了一邊,拉著身旁的白衣少年問,“我覺得他說的不對,一條魚孤零零的多沒意思。”雲邑笑了笑,說,“宣雲:喻小惠相及,不如相忘於渾沌,各得之為樂,又烏取乎仁義之區區者哉!若是活著,以後你還可能遇到另一條魚,若是是死了,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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