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烏鴉停靠在枯藤上哇哇的叫著，落葉淩亂的鋪在地上，日落後的院子更顯幽深。
    “爹爹～”一個穿著月白長衫的少年跑了進來，打破了院中的寂靜。
    “自楚，你還是這般莽撞。”蕭瑾瑜撫了撫袖子，頭也不抬的捏著棋子和自己對弈著。
    “哈哈。”蕭自楚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站在蕭瑾瑜的對麵，身體前傾，伸著頭去看棋盤。
    “今日課上學了什麼？”蕭瑾瑜將裝著黑色棋子的盒子推給蕭自楚，右手執白。努力挽回白子的頹勢。
    “今日並未學什麼；隻是寫了駢文、做了首《歸字謠》。”蕭自楚一邊答話，一邊在腦海中推算著自己和蕭瑾瑜接下來會走的步數。
    蕭瑾瑜淡淡的嗯了一聲，手下的動作卻是沒停。
    “爹爹我背給你聽。”蕭自楚說完不等蕭瑾瑜點頭便自顧自的背了起來。
    “天！
    休使圓蟾照客眠。
    人何在？
    桂影自嬋娟。”
    處於變聲期的少年並沒有所謂的公鴨嗓更沒有變得尖細，聲音介於男女之間，讓人聽著反而覺得有些清脆。
    蕭自楚一邊背著《歸字謠》一邊瞧著蕭瑾瑜的神色，手裏還不忘偷吃蕭瑾瑜的白子。
    “放回來。”蕭瑾瑜點了點蕭自楚偷拿棋子的位置，淡然道。
    蕭自楚聳了聳肩，將手心裏的白子放了回去。
    “爹爹，我不是蕭家的孩子對嗎？”蕭自楚看著蕭瑾瑜修長有力的手，忽然抬頭問道。
    蕭瑾瑜的手僵在那裏，盯著蕭自楚的眸子一字一句的問：“誰告訴你的？”
    蕭家還在的時候，有人將一個嬰兒丟在了蕭府的門口。當年蕭瑾瑜也不過是個垂髫小兒，卻抱著這個孩子不撒手取名自楚。蕭瑾瑜固執的認為自己撿了這個孩子便是他的父親，執意要親自撫養，蕭父拗不過他便隻能準了。
    本以為蕭瑾瑜不過是孩子心性，不到兩天便會放棄。誰知蕭瑾瑜竟是有模有樣的當起了小父親，除了喂蕭自楚喝米糊還時常跑去念書給他聽。蕭父見蕭瑾瑜並沒有因為這個孩子耽誤學業，便也搖頭笑著認下了蕭自楚這個孫子。
    直到蕭家敗落，蕭瑾瑜牽著蕭自楚的手走進林府，蕭瑾瑜都不曾對蕭自楚說過他的身世。
    蕭自楚笑了笑，“爹爹你不過大我七歲，如何能生的出我來？此事不需要旁人說，我也猜得出。”
    蕭瑾瑜沉默的落下一子。“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不妨一道問了。不過若是想知道你親生父母的消息，我是沒有法子的。”
    “當年他們遺棄我，我自然也不想去找他們。我隻是想說……”蕭自楚按著蕭瑾瑜落子的手、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眸子：“寧住破草房，不住仇人屋。爹爹，我們何時離開這裏？”
    “這是誰告訴你的？”蕭瑾瑜冷下了臉，問道。
    蕭自楚搖了搖頭，固執的不願開口。
    蕭瑾瑜皺了皺眉，放緩了語氣。“可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蕭自楚搖頭不願開口，蕭瑾瑜卻斷定必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麼。
    隻是誰會對蕭自楚說這些閑話呢？
    蕭瑾瑜第一反應便是下人說閑話時被蕭自楚聽了去，可隨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林府的家主林郴是個極有手腕的男子，下人們根本不敢亂嚼舌根。除了下人，有嫌疑的便隻可能是林家主事的情人，以及……林郴。
    “可是你林伯父對你說了什麼？”蕭瑾瑜緊盯著蕭自楚的眸子，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便心下一沉。
    “此事我會考慮的，你去請你林伯父過來我有話跟他講。”蕭瑾瑜放下手中捏著的棋子，歎了口氣道。
    蕭自楚點了點頭，轉身跑去主院將林郴請了來。

    作者閑話：

    注釋：
    1。選自南宋蔡伸《蒼梧謠》
    2。變聲期一般在十四到十六歲，這裏選取中間值十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