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遇見儀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5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他看去,卻眼見是之前見到的女子“儀芳”。此時她穿著麻布,一頭長發披散,未施脂粉,榮光頓減。比起之前濃脂厚粉的模樣,她這樣反而多了幾分清靈嬌俏,像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好姑娘。
無來由地煩躁,他還是耐著性子問:“何事?”
儀芳垂淚道:“小女本是穆將軍從勾欄中贖回的一個琴姬,被他收至府中做了義女,借由將軍千金這一身份為他謀事。前些日子他眼見我對甄少俠有意,於是趁機利用我為他收攏天義堂的門人。誰知甄少俠心胸磊落,事情敗露,未曾成功,更加前幾回為他辦事均未得成,愈加招他厭棄。穆將軍記過不記恩,他眼見我越來越沒用,嫌帶一個弱質女流路程不方便,於是便將我扔到這裏來,打算將我同這些犯人們一道處死了事。小女被賣到勾欄之後便無依無靠,此後也不知該將此身安置到何處,戰火連天,婦道人家的性命更是糟踐。公子為仗義之人,若是不棄小女曾淪落風塵,小女願此後鞍前馬後侍奉,以報救命大恩。”
那人始終不曾抬臉,也未將目光停滯在儀芳臉上。他淡淡道:“你無依無靠,自可找個有家底的人以身相許,我卻留你不得。”
儀芳就不信自己隻憑這副容貌還解決不了一個年少方剛的人,於是淚水更是洶湧,抑製不住:“小女自知此身下賤,配不得公子,隻求為奴為婢。此間賊人不斷,公子若是不願接納小女,小女也就是自生自滅了。”
那人又道:“你到時自有謀生方式,何必非要當我的奴婢?”
這人真是心冷薄情,她已經連妾室都不敢望,隻要當下人,何況之前還是千金小姐的命,轉眼之間乞丐不如。這人居然半點憐惜之意都沒有,任由她一個女子孤身浪跡漂泊。
“我、我”儀芳哭得氣快喘不上來,擰了一下鼻子,把鼻涕醒掉,接著哀求道,“奴婢侍奉過不少達官貴人,誰不是寡情薄幸,他們眼裏恩義都不過是金錢的買賣。”她緩了一下,頂著通紅的眼睛和鼻子,繼續說:“直到日前見到甄少俠,方感覺到當今少年能有這番氣魄人品自是千裏挑一。之前穆將軍曾在殿前試探過他可對我有意,那時他曾默許。適才聽得公子說要到城北,我曾聽言將軍說安排了周尉和甄少俠一同前去。隻求公子捎我一程,讓我平安到得城北,見得甄少俠。隻要能見到他,我便不再糾纏公子。如今我一無所有,甄少俠還認不認我我都毫無怨恨,隻求能再見他一麵,當麵問個明白。此番公子相送的恩情,至死不敢忘。”
是嘛,殿前試探,他曾默許,對她有意——
他,也該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信真緩緩說道:“這一去危險重重,帶著你一個女兒家,多有不便。你還是快逃吧。”
“為了能見著甄少俠最後一麵,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公子顧慮得是,可這一回就算是公子不便帶上我,我就是自己一個人也是要去找他的。世間金銀珠寶奴婢見的不少,甄少俠這般的男兒卻是再也找不著了。小女就是死在路上,也要去找他!叨擾了公子半日,還請見諒,公子救命之恩,小女來世定當報答。”儀芳抹了抹眼淚便站起身來,自己慢慢往前走。
信真其實是不想叫她的,實在是因為——
她方向走錯了啊——
無奈之下,信真隻能三兩步追上她說道:“跟我來吧。”
因為信真不願與女人走得太近,所以這一路都是他走在前麵,儀芳在後麵跟著。
儀芳先前因為他一直低頭帶著鬥笠,所以也沒看見他真麵容,隻覺得他的聲音和身形熟悉,又怕是自己思慮過多,隻得心中暗暗納疑。
“你的腳程慢,這一路至少要五個時辰,隨時可能遇到敵軍,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會兒,然後一直不停地趕路吧。”
“好,旦憑公子吩咐。”
信真為防止儀芳吃不消長時間的趕路,特意放慢了步伐。但是一刻不停地走對於一個隻會彈琴的女孩子來說還是勉強,尤其是女子都是軟布鞋底,走在石子路上腳底都能感覺到石子的形狀,儀芳竟忍著沒喊一聲疼。信真對她又多了幾分敬重來。
走了快三個時辰,天色也開始暗下來。信真悄悄回頭看了下儀芳,她粉白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腳步越發貼著地麵走,明顯是走不動的樣子。他再次考慮到底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
“儀芳姑娘——”他喊道一半,忽然感覺到身後有馬蹄聲,肆無忌憚,來勢洶洶。
他暗道不好。無奈這周圍空曠,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與其鬼鬼祟祟惹人懷疑,倒不如俯身低頭當個平民百姓。於是他叫住儀芳,讓她在路邊低頭慢慢走。
耳聽得馬蹄聲越來越近,信真也越來越緊張,用自己身體擋住儀芳的臉。眼見得這隊人歡呼雀躍地駕著馬呼嘯而過,信真才呼出一口氣。
“還會有很多這種情況,這一路要加倍小心才行。還是別休息了,先找到甄言再說吧。”放鬆之下,信真又習慣性地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等到他意識到自己露出臉的時候,儀芳已經看到了。
“你——”儀芳頓時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
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樣子,隻是因為不想再去回答別人問“一個和尚為什麼留著頭發”,也不想有一天被別人認出來說他是曾經的某個人,再牽扯出糾葛來。除此之外,對於被外人看見臉他其實不在乎。他的理解中,儀芳隻是一個琴姬,她有沒有看到其實並無所謂,更何況由於甄言的關係,說不定以後還必須見麵。可她這驚訝是怎麼回事,他很多年不照鏡子,莫非是自己變得其醜無比了?
儀芳緊緊低著頭,攥著雙手:“無事,公子儀容竹修玉潤,俊美無儔。”
信真回頭,暗暗納奇。
按道理,她不是應該覺得年輕的甄言才是英姿颯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