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神地厲害，要不要去拿些安神的藥？”
    甄言搖搖頭，心想，安神就是睡著，能有什麼用，事情還在那裏，還是要有人去弄。
    “還沒從將軍小姐的事兒上回過神來？”
    “哪裏的話，我根本沒放在心上。”
    “別裝了，我也有過你這個年紀，想想也是正常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並非是不想打斷劉東的胡說八道，甄言是怕這一次打斷了，以後再想讓劉東像一個大哥一樣與他毫無顧忌地聊天就難了。
    “是不是總在擔心她在幹什麼，在哪裏，會不會受委屈啊？”
    “啊？”
    “你看你看，被我說中了吧？我第一次看上一個小姑娘的時候，”劉東迅速嚼了兩下把嘴裏的飯菜咽了下去，防止說話的時候噴出來，“她還是我那個少爺的相好，我怕她吃虧，就偷偷告訴她‘少爺是玩你呢，他的意中人可不止你一個’。你猜她怎麼回我？”
    甄言像是被吸引一般地配合他的話，實時給了一個認真聽的臉。劉東一看唯一的聽眾起了興趣，接著說道：“她一臉癡情地告訴我‘少爺有幾個中意的人我不管，他隻娶我一個就夠了’。我那時候就想一拳打醒她，又心疼她這麼不爭氣。到後來，她還不是和那些女孩子一樣？後來，就沒有她的消息了。那個少爺是不對，可那些被始亂終棄的女孩子大多也不是什麼高尚的人，一心想著攀高枝，不然哪裏會這麼容易就被一個花花公子得手了？我後來也想開了，隻要有了足夠的錢，女人就不用愁了。”
    “你要是長得英俊瀟灑一些，怕也不會這麼想了。”甄言淡淡說道。
    “少俠你長得一表人才，當然會這麼說，不然那個將軍千金也不會想著下嫁是不是？人呐，左右就是這麼一回事兒。”劉東用筷子戳了戳碗底，“說起來，我還是挺想那個小姑娘的，要是真說起來，她說不定是真對那個少爺動了真心。可惜啊，錯把‘涼人’當‘良人’，要是她肯這麼一心對我，我一定讓她過上好日子了。命啊，命裏賤。”
    “那你為什麼後來不去找她？”
    劉東也放下了筷子，自己摸著自己翹到板凳上的二郎腿：“我要指望著那個少爺過活啊，她不知道跑到哪裏了，我總不能丟下飯碗找她啊。那樣就算找到她，最多就是兩個人一起餓死了。等著等著，這件事也就過去了，隻不過有時候還會想起來。這麼久了，她也老大不小了，也該嫁人了。”
    “要是我，我就丟了飯碗找她。”
    “嗬，你是不愁吃不愁穿慣了，自然不知道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是什麼樣。總是要擔心，不知道自己說不定哪個時候就突然倒在地上起不來，沒力氣爬起來，睜著眼睛看著一個個人從自己身邊走過，就是沒一個人停下來救自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死沒死，為什麼別人都看不見。”劉東沉默了一會兒，狠狠一拍大腿，重新拾起筷子開始吃飯，“算了不說這些。聽你這麼一說，也是個癡情種子，莫非看上過哪家小姐？”
    甄言見過的很多女孩子，都是他學藝之前的事了，那時情愫未生；學藝之後，就很少見到女孩子，即使看見女孩子也沒什麼感覺。因為看見的女孩子都像是在逢場作戲，厚厚的脂粉之下那張臉笑得詭異，總覺得是有什麼意圖，也可能是他見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在酒宴上的緣故。甄言如果說“沒有”，會不會被他笑話？
    於是他回答：“有吧。”
    “總算見你說了一回真心話。我就說，像你這樣的小夥子怎麼可能連個喜歡你的姑娘都沒有？”
    可能有吧，沒注意。
    “說說看，長什麼樣，一定是個大美人吧？儀芳小姐你都看不上，那個姑娘得多漂亮！”
    這下甄言不知道從何說起了，有些不耐煩。忽然感覺跟劉東在一塊兒，自己的話都少了，是不是信真也是這麼過來的？
    “看上某個人，不會全因為她長得多美吧？”
    “是是是，你說的對。”劉東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又懷疑的樣子，“‘看上她’怎麼理解，‘看’上，長得不漂亮，你會看？”
    甄言做了個無奈的動作，繼續吃飯，決定不理他，隨便他說什麼，自己不插嘴就行了。
    “甄少俠，你一看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樣，我知道你現在心裏肯定是不信的。我像你這個歲數的時候，又何嚐不是一樣的想法？我現在告訴你這些，是怕你有一天發現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的時候傷心。因為得不到最想要的那個，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去選擇那個能拿到的。要是突然有一天，最想得到的那個能拿到了，已經有的這個他就會嫌這嫌那，反正找到一堆借口，讓自己心安理得地拋棄已有的，去拿最想要的。”
    “這個那個的太煩了，隻想要一個，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要不就行了？”
    劉東筷子頓了頓，豎了個大拇指給他：“說得好，我等著看。”不知他真是在誇獎，還是在諷刺甄言隻是“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