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言跟隨周副堂主在軍隊裏，他受封正七品武騎尉，周副堂主受封正五品騎都尉。甄言因為長相俊美，年少有為，被將軍穆家修很是看重。很巧的是，將軍之前也是江湖中人，但是他的父親卻是朝中官員，他子承父業，才得了這個職位。
    “不知甄少俠師從何方？”一次宴會中，將軍這般問他。
    他躬身回答道：“晚輩尊師天義堂張堂主。”
    “原來是老洪山啊，說起來我與他也好些年沒見了。不知他身體可好？”
    “家師一切安好，有勞將軍掛念。”
    正說間，一美人紗遮半麵，懷中抱琴走上前來，身後一群美姬為她伴舞，最美的還屬最先進來彈琴的這個。一身粉色紗裙，蒙麵的薄紗之下，依稀可見端麗麵容。
    “這是小女儀芳，年方二八，給諸位獻醜了。”將軍伸手，示意彈琴的美人起身。
    儀芳跪坐地上給在場眾人行了一禮，隨即起身坐到將軍身後。
    “令嬡容色秀麗，才貌雙全，不知將來哪家好兒郎才有這個福氣啊。”在場眾人打趣道。
    將軍哈哈大笑，摸著自己的山羊胡，眼睛瞥了瞥似乎無甚興味的甄言道：“儀芳，我看甄少俠的酒杯空了，你去給他倒一杯可好？”
    將軍這一問有兩層意思，一層是告訴在場眾人有意招攬甄言，一層是想問小姐的心中對甄言可還滿意。眾人瞬間明白將軍此行的含義，紛紛看小姐的回複。
    小姐不答，隻是雙手取過將軍桌案上的酒壺，慢慢走到下方甄行所在桌案上，跪坐在他麵前。眾人明白了，這小姐也是中意甄言的。此時便是看甄言的意思，若是他雙手捧上酒杯讓小姐斟，意思就是他也樂意接受；若是他一動不動，任由小姐自己斟上，就表示心裏正還沒主意，不知道該不該接受，又或者有難言的苦衷；若是他婉言謝絕，則說明他心中並無此意。
    而甄言此時，手裏攥著一封信，想東西想得出神，根本沒注意到這場中氛圍的變化。他隻是眼見將軍的千金親自來為他斟酒，若是漠不關心難免失禮，隻好捧上酒杯方便小姐斟。小姐看見他舉杯之後，不知為何薄紗之下的露出了笑容，周圍也是紛紛一片吸氣聲。
    眾人眼見他也是有意的，於是紛紛撮合道：“甄少俠與儀芳小姐果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是啊是啊！”
    他不知道為什麼眾人的口風突然變成這樣，隻見小姐麵露羞容，立刻起身躲到了將軍身後。他疑惑之間看向周副堂主，副堂主搖搖頭，示意他先別說話。
    將軍一邊笑，一邊向眾人擺手：“哪裏哪裏，小女年齡尚小，這些事，日後再談。”
    眾人也隻這不過是官場上為了預防一時決定太過急躁、導致雙方都來不及反應的緩招，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將軍千金是甄言的了。
    甄言回自己的屋子之後，心裏正煩躁。從袖子裏又拿出那封信來。沒有署名，薄薄的一張紙。
    記得到城西來入伍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聽得外麵有沉緩的腳步聲，還以為是師父要來交代什麼，於是出去迎接。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即轉身進房繼續忙自己的。其實要帶的東西早已收拾好，隻是不想讓他看出自己在緊張。
    來人並未說話，從腳步聲判斷，隻是進屋站住了。
    甄言便盡量避免正麵接觸，因為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也不想再和他吵。
    身後很久都沒聲響。他站了這麼久都不會動一下的麼？正狐疑間，偷偷往後看，身後的人早已沒了蹤影，不知何時離開的。
    來了不聲不響地又走，什麼意思！
    他泄氣地坐在床上，餘光瞥見地上有封信。似乎那封信放的位置很礙眼，怎麼轉移目光，餘光都能看見它，猶豫了會兒，隻好去拾起來打開。
    一張紙上隻有四字：德音莫違。
    莫要違背已說的誓言，什麼意思？
    信真總是這樣，說一些他不明白的話。
    想了想，還是把信放進了袖子裏，一直帶著。今天宴會上的那一出，又徹底打亂了他的心思。他是來上戰場的，不是來相親的！
    貼身侍衛劉東捧著熱水進來，請他梳洗。這侍衛年紀還比他大好幾歲，以前是個地方官員兒子的書童。不知什麼事惹惱了官員兒子，就被罰到戰場上來。見過的官場東西多，人也挺歡實，甄言也不當他是下人，兩人時常一起吃飯聊天。
    “我聽說今日宴會上，將軍有意招攬你做女婿？”劉東挑著眉八卦道。
    “別說了，正煩著呢。”甄言拿起放在臉盆旁邊的毛巾在水裏浸了浸，往臉上抹去。
    “煩什麼？我聽說那個小姐可是個大美人。”
    “美人不美人的我倒是沒注意。總而言之我現在是不想談這個。”
    “嘿！人家還是將軍家的小姐，你還有什麼不滿的，前途無量還美人在抱，哪個男人不圖這個？我看呐，你是嘴上說說，心裏正樂著呢吧！”劉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臉怪笑。
    甄言不想再聽這種說辭，他把毛巾拿下來再浸一浸，重新抹了把臉，把毛巾往臉盆裏一扔。“我洗好了，把水倒掉吧，我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