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約是永遠不會回來了。信真想。
    他回到屋子裏，床上散落著他帶來的果子。再一次覺得空蕩蕩的。
    他們曾經有個約定。
    ······
    “一直到你說貧僧能走了，貧僧才會走。”
    ······
    現在，是不是該走了？
    好像是的，他說兩不相幹了。
    他現在能自己洗衣做飯，能舞刀弄劍，還成了得意弟子，吃穿早就不成問題，在江湖中，也因為他師父的關係而小有名氣。
    他已經不需要一個隻會成天念佛抄經、做難吃的飯、衣服縫不好、還隻會玩弄語言遊戲從而逃避事實的人存在了。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坐了下來，繼續默寫未完的經文。兩本佛經，他能完整、一字不差地用梵文默寫出來。默著默著，臉上的淚滴一滴一滴將字跡化成墨漬。
    他現在居然除了默寫經文，什麼都不會！
    有時候，真的東西不一定對，假的東西也不一定錯。這句話，信真到現在才明白什麼意思。
    甄言回去之後，倒頭就睡。和他住一個屋的方童問他：“這麼早就回來了！你也知道了吧！”
    他不想回答，裝作沒聽見。
    “你聽說了嗎？仗已經打到城外了。”
    他一下子把被子掀開：“什麼？”
    “你不知道啊！這朝廷啊，之前還輸輸贏贏的，後來太平了兩年，現在又打起來了！兵臨城下了都！”
    “你怎麼知道？”
    “我爹娘在城外，他們告訴我的，現在他們安排出城的方法了，我收拾東西準備走，你呢？”
    甄言跳起來就往外跑：“你自己走吧。”
    他跑到師父那邊，此時天義堂三位堂主正在一起議事，見到他來，停下來問他：“你來做什麼？”
    “師父，我聽說現在揚州城兵臨城下了對嗎？”
    “是，你問這個做什麼？”三個人紛紛麵色迥異。因為此事，不少弟子回來說逃命去了，出色的弟子走了不少，如今正堂主的得意弟子再一走，天義堂的局麵就很難堪了。
    “朝廷有難，天義堂不會坐視不管的吧？敢問，各位堂主可有打算到軍隊中去？”
    “是，我們這邊正在商議由誰帶領幾名弟子過去，你要做什麼？”
    “弟子想跟隨入伍，還請各位堂主成全！”
    正愁會沒人想去，此時突然出現一個弟子主動提出來，自然是好事。可是，這個弟子，又是張堂主十分看好的接班人，萬一真出現什麼狀況，再培養一個心腹弟子又需要巨大的心力。
    張堂主提醒道：“這戰場可不是簡單的比試，他可是真的要將敵人殺死，而且要殺足夠多，才能算是贏。你有這個準備了嗎？”
    “我想守護這個揚州城，想守護這城裏的每一個人。所以我要去！”
    “那就記住你的這番話，還有你要帶的東西，後天就走。”
    “謝師父！”
    “張堂主，這——”
    麵對其餘兩位堂主的為難，張洪山遠遠望著甄言挺直的背影說道：“如果未來的堂主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那倒不如沒有這個堂主。這個年輕人，正是我要找的人！那就讓他去吧。”
    這是張洪山第三次來到這個木屋。
    第一次，信真來求他收甄言為弟子的時候，他帶著施舍的意味找了這個屋子給他。
    第二次，是甄言毆打同門的時候，他來找信真興師問罪。
    他也想不到，這裏他會來第三次。
    “張施主光臨寒舍，貧僧有失遠迎。”這一次，信真早就發覺到他的出現，門還沒開，他就在屋裏說了。打開門的時候，張洪山拎著一些酒菜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