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信真聽得外麵的鈴鐺聲，便知道他回來了。打開門，才看見他牽著另一個小孩的手在路上跑，距離這裏還有好長一段距離，他便慢悠悠地往前走，手指卻止不住輕顫。
    甄言也看見他，就沒管方童，自己飛奔過去，一把撲進信真張開的雙臂裏。
    “回來了。”
    “和尚，這個就是我上回跟你說的方童。”他回身一看，方童已經被他甩出去好遠，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跑的太快了，以後要等著他，知道嗎？”
    “知道啦。”明明是他跑得太慢了。
    信真放開甄言，也往前走了幾步，對著方童說：“不急，慢慢走，腳下小心。”
    方童才停下來哈著腰垂著手休息了一下，遙遙對著信真說：“哥哥好！”
    信真眉頭一挑，許久不曾聽過別人這樣叫自己，還有些懷念。
    信真慢慢走到方童麵前，替他擦汗。
    這樣兩個孩子一起亂跑的樣子，忽然勾起了回憶。以前，他仗著自己身體壯，總是這樣欺負身為少爺的跑得慢的甄行。兩個人跑到叢林裏捕獵野味的時候，用一樣的箭矢，所以最後就分不清捕獵到的東西到底是誰的，遇見自己比較喜歡的獵物，他經常搶了就跑，讓甄行在後麵追。可是甄行雖然總是抱怨他，但是一直都沒換箭矢，所以那時的“信真”一直都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射到的”。
    “跑累了？屋子裏有水。”和尚笑著對著方童說。
    “謝謝哥哥。”
    信真一手搭著方童，一手搭著甄言，三個人一起往回走。
    兩個孩子喝了水之後，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模樣。
    “咦，這是什麼？”方童拿起桌子一邊整理好的紙張，上麵盡是看不懂的符號。
    “這是經文。”
    “這上麵是什麼字啊？”
    “這是梵文。你先一個人玩一會兒，甄言來一下好嗎？”
    “哦。”
    信真帶著甄言到了屋子後麵，從拿出一個籠子來，裏麵是兩隻很肥的兔子，甄言看見了眼睛就發亮。信真把兔子和刀一起給了甄言，指著兔子脖子上的某處說：“別總是一刀砍頭，血花四濺的，在這裏割一條口子就行了。把血放進這個下麵坑裏。”
    甄言依著他的話，淺淺一刀割下去，兔子的血慢慢流出來，兔子甚至都沒怎麼掙紮，慢慢就失去知覺了。把兩隻兔子都了結之後，信真把土坑填了，拎著兔子和短刀往別處走。他這是要清理兔子的皮毛和內髒，怕甄言害怕，所以從來不當著“他”的麵弄。
    “信真！”甄言叫住他。“怎麼？”“我跟你一起去吧。”
    信真嘴抿了一會兒，回答道：“好。”
    信真一刀在兔子腹部劃開一道口子，因為之前已經把血都放掉了，這時候已經沒有血流出來。他先把兔子的內髒全部掏出來，然後在傷口處分開皮肉層，三兩下就把皮給剝了下來。甄言看得很認真，甚至自己拿起另一隻兔子，學著和尚的樣子，也開始弄。
    “和尚，你教我抓兔子好不好？”
    “好啊，除了武功，隻要你想學，貧僧什麼都教你。”
    你以前，到底是怎樣的人？為什麼從來都不肯回答？
    兩個孩子一人一隻兔子，另配三個小菜。信真與他們分開吃，隻有一些素菜。
    “哥哥，這些菜都是你做的嗎？”
    “是啊。”信真又立刻補充道，“甄言的兔子是他自己做的。”
    “真好吃！比我娘做的還好。”
    “是嗎，那謝謝小施主了。”信真對他笑了笑。
    甄言暗道：那你娘做菜得多難吃啊。信真不吃葷，所以他做葷菜都不能嚐，做成什麼味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比起甄言以前家裏的廚子來，廚藝差多了。可現在吃飯是為了活著，不是為了品味，所以甄言也不計較味道。
    但是，信真好像聽了這話之後，的確很開心。
    和尚去洗碗的時候，方童幫忙和他一起洗，信真對方童的笑容好像更暖了。
    第二天兩人離開的時候，信真還囑咐甄言常帶方童回來玩，甄言還是笑著答應，心裏卻覺得有些失落。
    原來信真對別人也一樣好，也一樣會笑，不是對他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