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潛向窗外淡然瞟了一眼，不徐不疾地道，“剛剛有記者。”
    何芝失魂落魄，哪裏還有平日裏囂張霸王的雄壯模樣。好半晌，她才不知所雲地喃喃開口，“可是借位不就好了麼——”接著又魂遊天外地重複了一句，“借位不就好了麼——”最後突然奮力出手猛力對著江司潛捶打開來，“喵了個咪的借位不就好了嗎！二十來年的初吻就這麼沒了江司潛你還有沒有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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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第二波甜蜜流言報道撲麵來襲的那一刻，何芝即便是坐在密不透風的家裏也是兀自淩亂，臉上隱隱現著兩條苦逼麵條兒，她老爸何德懷麵色凝重地拿著最新一期兩人車內擁吻的雜誌前來對何芝進行批評教育。
    “姑娘家家的要矜持啊，捱到結婚都做不到還成何體統！”隨即眼底難掩閃閃笑意，語氣上卻仍刻意徜作嚴肅，“事已至此，就盡快訂婚吧，也省得旁人再流言蜚語。”
    連日來的沸騰熱點就要將何芝烤焦了，在何夏夏胖乎乎的小臉軟軟地貼上何芝的臉，奶聲奶氣地大膽表白小姑父好好看的時候，何芝就再也沒辦法假裝這事兒會隨著她的淡定漸漸煙消雲散了。
    當何芝的瑪莎拉蒂停在曹海客警隊門口的時候，連食堂做飯的大爺都拎著鍋鏟跑出來一睹德懷大小姐的風采了，大爺挑起的眉眼明顯暴露了他失望的心情，這德懷大小姐若是沒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也就算了，起碼也得步履娉婷舉止靜雅啊。大爺才一出來，見到的就是德懷大小姐極其粗暴地抓著一臉無辜的隊長邢昊，惡聲惡氣地質問曹海客在哪裏。
    邢昊瞥了眼何芝的車子暗自吐氣，還好還好，是他認識的那妞沒錯的……(┬＿┬)
    何芝的光榮事跡已經在他們隊裏傳的神乎其神了，邢昊不敢說謊，唯恐事後何大小姐得知真相再來算賬的時候，那斷不可能隻是丟遊泳池那麼簡單的了。“海客出任務。”
    何芝抻長脖子向屋子裏看，幾個眼熟的大男人紅著臉跟她擺手，這其中一個長著可愛虎牙的男人她還記得叫吳楠。何芝瞅了好幾眼，那表情糾集地仿佛都快急哭了，“小羽姐呢？”
    邢昊下巴一抖，“小羽也出任務。”
    何芝艱難地咽了咽唾液，眼中的光芒逐漸黯淡。“昊哥，你告訴我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邢昊的喉嚨也動了幾下，一張嘴就說漏了餡兒，“這很難說啊，搞不好倆人完成任務之後還會順路旅個遊什麼的……”何芝冷冷地抬起頭，邢昊心下一凜，急忙越描越黑地解釋道，“那個——海客臨走特地將份子錢放我這了——很大一紅包噢嗬嗬嗬——”
    何芝的拳頭越握越緊，也不知道究竟呆愣地站了多久，總之是邢昊都深覺久的再憋下去絕壁會得膀胱炎的節奏，何芝緊繃的拳頭卻忽地攤開了。
    “昊哥我走了，我結婚那天你們都得來，不來的格子就再也不認了。”說著衝屋裏的幾個爺們揮揮手，轉身上車嗖地絕塵而去了。
    邢昊也根本沒來得及回話，何芝早就沒了蹤影。邢昊在感慨好車就是霸道的同時，異常費解何芝臨走時那個比哭更難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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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出電話打給江司潛，他那時候正坐在會議室裏聽一幹主管作報告。
    “江司潛你趕緊拿戶口本到民政局來，今兒我請你登記。”何芝用手背大力抹了把眼睛，油門已經踩到一百了。
    “這是睡迷糊了？”他在那頭低聲開口詢問，已經起身離開座位。
    “哪兒那麼多廢話，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趕緊來。”油表直升一百二。
    “那哭什麼？”他握著手機仔細地聽，那頭似乎車窗大開，在一片呼嘯的風聲中，江司潛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異樣的情緒。
    “誰哭了，能坐江少奶奶的位子做夢都會偷笑，怎麼還可能哭！”
    何芝在那頭氣壯山河，他便沉著眼不再說什麼。
    “你要反悔？”見他何久不說話，何芝突兀地問了一句。她曾經完滿的自信心，那種就算是天塌下來某個人也會為她撐起的盲目自信心，而今終於土崩瓦解。關於曹海客的夢，她做了太久，久到自以為是地丟了自知之明。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在她以何芝的身份出現在曹海客麵前時，他看不上自己，而今她成了何茉含，他卻更加避她如洪水猛獸，那麼究竟，她還有什麼好驕傲的。
    她握著電話的手指不自覺地緊了緊，像是卑微等待著審判的門徒。
    江司潛終於有了回應，隻是何芝看不到他嘴角噙笑的表情。“這算是跟我求婚麼。”
    何芝怔了怔，胸腔腹腔（好吧口腔不行……）裏一陣翻江倒海，那些憋悶已久的負情緒再也hold不住了，在眼腔決堤之前，何芝望著窗外悉數退去的風景，突然神經質地坐在飛速行駛的車內驚聲狂吼，“曹海客——你就是個有眼無珠的笨蛋——我何芝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江司潛抿著唇，聽著電話那頭聲嘶力竭的呼喊，忽然就發自內心地想借個肩膀給她靠一靠。
    “曹海客！姑奶奶再也不要喜歡你了——老子不喜歡你了——你滾吧——”
    喇叭聲被她胡亂按得響作一團，雖然聽不到她啜泣的聲音，但已經將何芝的脾氣摸得八分透徹的江司潛也能猜到，她此刻的尊容定是震撼視覺的。
    “江司潛你別掛，再聽我說最後一句！”何芝混亂地抓起電話，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控製哽咽的氣息了，可成效甚微。
    “嗯。”他輕應一聲。
    “有生之年我何芝要是再因為這個男的掉一滴眼淚，我名下的產業就全部送給你！”她車裏常年不備紙巾，這會兒衣襟沾濕是小，鼻涕不擤是大。一邊開車一邊兩眼通紅地四下尋找可以擤鼻涕的物件，在地心引力向鼻涕施壓之前，何芝成功在儲物箱裏找到一條疊得整整曹曹的鵝黃色手帕。何芝謔地抖開手帕，還沒舍得用過一次。因為就如同家裏床櫃上的杯子，還有她脖子上何久不曾摘下的項鏈一樣，都是曹海客送的。
    江司潛低聲笑她，“你名下的產業是不是就隻有一隻四處打架的何茉含？”
    攥了攥手帕，何芝也很想學學小說裏女主角絕望得要死之時臉上常常閃現的那種絕美絕美的笑容，可是鼻涕君卻不肯給她表現的機會。(┬＿┬)
    “你才一隻！你全家都是一隻！”
    接著江司潛便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擤鼻涕聲。
    “老婆快看，前麵那輛瑪莎拉蒂飄出來一條黃手帕！”何芝車子後麵不遠處的奧迪男驚呼一聲，操著流利的韓語。
    “老公這個場景好浪漫喔！我突然有靈感了！”奧迪車內的嬌小女人興奮地抱住奧迪男的胳膊。
    “嗯嗯老婆，回家之後你安心碼字，老公做飯洗衣服。”
    ……
    何芝左手攥著手帕一角，任它在風中翩翩招搖。當然何芝斷然不可能想到，不久之後紅極一時的超長篇電視連續劇《黃手帕》其實跟她是淵源極深的，雖然她那天把手帕伸出窗外隻是想著風幹……（原諒哥在隻會一句撒浪嘿的情況下還敢無止境yy的無恥行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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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德懷斷然沒有想到這兩人會急到連訂婚都省掉直接領證書的地步。
    是夜。
    何德懷輕輕推開何芝的房門，一如他預期所想，何芝並沒有睡覺，圍著毯子趴在床上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