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在男人身邊的貓咪一聲不吭，朱有成暗歎離開了餘鶯的林錦之終於恢複正常，不再動不動撒個嬌賣個萌了，現在也不要他抱，高貴冷豔的連個眼神都不甩他。心裏突然不爽，咱跟你二十五年的兄弟了還比不上跟你一塊兒頂多一月的男的？！真是……見色忘友！！
    貓咪先他一步走到停車庫，站在車門前等他開門。
    對上貓咪平淡的眼神，倒沒有老友久別重逢的欣喜，等朱有成為它開了副駕駛門，貓咪徑自跳了上去，一點也不見外。
    ——哼，看在你跟我這麼熟稔默契（霧）的份兒上我就不計較了。
    “誒，林子，你叫我帶你出來幹嘛？”
    貓咪不說話，打開座位下方的抽屜，兩隻爪子並著拿出一台平板電腦。
    它打下一行字。
    “帶我去蘭瑟酒吧。”
    “去哪兒？”朱有成福靈心至，很快明白了它的想法。“你確定貓能喝酒？喝一打？”
    林錦之想了想，還是點頭。“先試試看吧，我也不可能以貓的身體喝那麼多酒。”
    “哦，”朱有成還是有點遲疑，“貓喝酒沒問題？要是……你卻變不回來了，那你……還是不要冒險。”
    “我人都沒了，一隻貓怕什麼？”
    “你不怕小餘？你死了他怎麼辦？看起來，你好像還蠻中意那孩子的。”
    “還有叔叔阿姨呢？我們呢？都不管啦？”
    貓咪明顯地一愣，隨即眼神堅定下來，眼底慢慢沉澱下朱有成看不懂的情緒。
    “已經來不及了。春節我總要回家，不可能一個外出旅遊的借口就不回去；還有工作，這屆我教的高三提早上課，作為班主任，我不可能不上班。”
    “你……”
    “我不可能躲一輩子。”
    “何況就是為了餘鶯，為了我父母，我才更要變回來。”
    ——不甘心隻能做一隻搖尾乞憐的貓咪。
    “好吧，隨你。”朱有成歎氣。在停下車時突然盯著那邊緊閉的大門，琉璃材質的招牌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直晃人眼睛。他怔怔地道：“酒吧在中午有開門的嗎？”
    貓咪不說話了。
    “那晚上再來。”朱有成打破了車廂內瞬間凝滯的氣氛，強忍著笑不去看貓咪怔愣尷尬的呆萌臉，在停車場管理員向他們走來之前，在臨時車位上拐了個彎，利落地轉動方向盤，打著倒車燈又開了出去。
    林錦之難得尷尬，雖然朱有成作為損友十分想嘲笑他幾句。但是看見小隻的貓咪窩在寬大的座位上，懶懶散散提不起興致的樣子，頓時嘲諷化為了滿腔的同情。
    ——唉，剛剛鼓起勇氣用生命去搏一把，結果現實立馬給他澆了一桶冷水，這時候任誰心裏都接受不了這種大起大落吧？
    不過，這廝心理素質極強，當年大學時拉著他看了一晚上鬼片都不怎麼樣，現在應該沒那麼脆弱。朱有成用眼角瞟了瞟鎮定自若看著前方的貓咪，覺得自己還懷疑他擔心他真是杞人憂天！！
    朱有成帶著貓咪回了家。
    “誒，林子，你不掉毛吧？”朱有成像想起什麼地問。
    “不對，短毛貓很少掉毛。”他又自顧自地道，“哎呀，我前天剛交了一女朋友，人家對貓毛過敏。”
    ——呦嗬，你小子，這回女朋友還帶回家來了？
    “你什麼眼神。”朱有成不滿道，又帶著點羞澀，“……我這回是認真的。”
    ——自己悠著點兒吧，兄弟。
    貓咪懶懶地掀起眼皮，“電視遙控器給我。”
    “呦，還看《加菲貓》啊。”
    貓咪諷刺地翻了個白眼，調到新聞台。
    在朱有成家過得不盡人意。朱有成這大老粗往往忘了家裏的沙發上還窩著一隻貓咪，大大咧咧地坐下來差點把它尾巴坐折了；還給它喝冰鎮的啤酒，不知道他還是隻貓咪嗎；甚至連貓糧也不給它倒，端上一碗方便麵和一雙筷子美其名曰“回味一下當人的感覺”……
    林錦之雖然無法接受變成貓咪這個事實，但是事情都發生了，它也要無奈地承認好嗎！哪裏有這麼自欺欺人的！
    貓咪斜在沙發扶手上，對朱有成的逗弄愛理不理。
    暮色四合。
    灰暗的天色下，一輛白色小車緩緩駛入車流，街上明黃色的路燈光照進車內，刺破車廂裏沉重如水的黑暗。
    “真的這樣？”
    貓咪沉默了很久，在車子停下時才緩緩站起，前爪推在車門上，固執地扭頭看他。
    林錦之這人決定的事，任誰也勸不回來。
    “走吧。”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酒吧不讓帶寵物進去，朱有成就讓它藏在自己的包裏。現在人不多，燈光還是很暗，音樂都是舒緩溫柔的調子，朱有成招手讓服務生調一打深水炸彈來，自己拎著包坐到隱蔽的角落裏。
    這個兩人座的位置三麵都有一人高的盆栽擋著，紅木質的隔板使得這裏幾乎成了一個小小的包間，舞台中央的聲音傳到這裏都小了很多，幾乎沒有人光顧。
    貓咪從拉鏈開口處鑽了出來，眼底的堅定讓朱有成不好再說勸阻的話。
    雞尾酒在五彩的燈光照耀下流光溢彩，豔麗的顏色讓人不僅目眩神迷。貓咪嘴裏叼著一根吸管，感受到熾辣的液體流入食管，熱氣從胃裏升騰上來，它忍不住“哈”了一口氣。它的對麵，是兩手搭在桌上，麵露擔憂的朱有成。
    一杯杯酒入肚，貓咪眼前慢慢模糊起來，甚至有了重影。他知道，是強烈的酒精發揮了作用。貓喝酒，一丁點酒精都有可能造成中毒。現在它的舉動，無非就是自殺行為。
    朱有成把喝的爛醉的貓咪塞進包裏，自己卻是滴酒未沾。他沉著臉，大步穿過大廳，走出酒吧，周身都彌漫著憤怒暴戾的氣場，以至於不少看他人帥欲上前搭訕的美女都望而卻步，欲言又止。
    朱有成把包甩到副駕駛，臉色陰沉，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他重重地甩上車門，看也不看身側一點動靜也無的包，方向盤一轉，開向附近最近的寵物醫院。
    “醫生，林、我家貓，它怎麼樣了？”
    “很不好，小貓需要洗胃，有生命危險。”
    “………醫生，請你一定盡力。”
    “好的。”
    手術室燈長長地亮著，門外隻有一個頹然坐在長椅上、久久不動的男人。
    餘鶯早早便躺上了床，擺弄著手機。平時都是和萌萌躺著玩的，在下巴處撓它癢癢。今天晚上覺得特別無聊，窗戶大開著，高處的風帶著寒涼，在靜謐的房間裏呼呼的風聲格外明顯。餘鶯裹緊被子，懷裏沒有一個天然暖爐給他抱著，渾身都冷。
    “嘩啦——嘩啦——”
    窗簾被吹動的聲響。
    餘鶯震了一下，心裏驚慌不安的感覺一閃而過，瞬間席卷整個身體。
    他心情複雜地翻了個身，滿腦子的萌萌。他想了想，還是撥通朱經理的電話。
    “……誰？”那邊的聲音十分疲憊。
    “嗯，朱大哥，是我餘鶯。”
    “…哦。”
    “我想跟萌萌說說話，可以嗎？我有點兒想它。”
    那頭似乎嗤笑了一聲，含著無力的嘲諷，“萌萌它……陪著我母親睡著了。”
    “哦，是嗎……那就不打擾你了。”
    “嗯。”
    夜晚的醫院裏，黑暗蔓延在手術室外的每一個角落，似乎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動物淒厲的叫聲，朱有成耳朵裏卻漸漸替代成象征生命終結的機器的“滴——”聲，無休止的。朱有成不禁抱住頭，這聲音響得他腦仁疼。
    ——林錦之，你可別就這樣過去了。
    淩晨。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冰涼。
    朱有成把毫無生氣的身體放到大床上，蓋緊被子，開了空調，似乎這樣就能讓身體暖和起來一樣。
    他拖著疲軟的身體回到主臥。連自己一生最好的朋友的死都沒心情緬懷，沉沉地睡去。

    作者閑話：

    哈哈哈【尷尬】今天沒有啦。。強迫症讓我硬停在這兒。。哼哼，明天繼續加油↖(^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