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許願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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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以我們的關係,沒有邀請我,真是令人失落。"伊利亞特開口,標準的漢語發音驚訝了滿堂賓客。
    周信延在心裏翻白眼,你自己說的不來好嗎?
    "這個外國人中文說得真好。"
    "信延,這是你的朋友嗎?看起來好不一般。"
    "哪個國家的啊?長得真帥。"
    周信延的表妹走到他身邊,說:"表哥,介紹一下唄。"
    周信延心說都這個時候了你個小丫頭片子就別添亂了,臉上卻露出長者般的慈愛的笑,介紹道:"這是我朋友,伊利亞特。費洛,意大利人。"
    "伊利亞特,這是我表妹,周信萱。"
    周信萱主動伸出手,與伊利亞特輕輕握了一下。
    周信延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肚子。伊利亞特有潔癖,他平時就討厭與人有肢體接觸,如今竟然肯和表妹握手,已經給了天大的麵子了。
    周信延實在找不到話說,隻得硬著頭皮介紹親朋好友:
    "這是我媽,我爸。"
    "這是伯父,伯母。"
    "這是我大舅,大舅媽,二舅,二舅媽。"
    "這是我三姑,三姑父……"
    周媽聽他還有繼續介紹的勢頭,聽不下去了:"信延啊,先別忙著介紹了,待會定完親再介紹,還有些重要事沒做呢。"
    周信延心道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撫這個黑道少主的情緒,不然大家待會都別好過。
    他向伊利亞特扔了一個哀求的眼神。
    藍眸接受到了那個可憐兮兮的像小動物一樣的表情,伊利亞特有些鬱悶的心情立即就好起來,藍眸如晴空般明媚,他笑著對周信延介紹過的親友點了點頭,給足了麵子。
    周信延希望沒有人察覺得到伊利亞特目光裏那施舍的意味。
    於是周信延在忐忑之中走完了剩下的流程。
    他不記得他都做了些什麼,他隻知道自從伊利亞特出現之後,滿堂賓客談論伊利亞特多於談論訂婚。
    這個人總是這樣張揚,到哪兒都能成為焦點。
    中國有句古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盧卡現在正處於強烈的挫敗感之中,因為他發現他成為了古話裏的那隻"螳螂"。而黃雀竟然是一個身懷三甲的女人,並且她要求見盧卡的老板。
    伊利亞特得知的時候,也忍不住感到驚訝,也許他需要對自己情人的未婚妻刮目相看了。
    許願坐在他對麵,臉上一直帶著溫婉的淺笑。在她的計劃實施之前,她以為她能輕鬆搞定周信延,但沒想到他背後還有這麼個主。
    這個人可以輕易置自己於死地。
    在生命安全得不到保證的情況下,許願選擇了攤牌。
    她推給伊利亞特一張卡,說:"這是我能拿到的所有禮金,我父母收了的,我以後會還給你們。"
    伊利亞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等著許願的下文。
    許願隻覺得對麵那人的氣場格外壓人,她深吸了口氣以保持鎮定,接著,是時候把牌一一攤到桌麵上了。
    "孩子不是他的,我也沒有想過要跟你搶人。我要一個把孩子生下來的理由,為我父母準備的。我……"
    伊利亞特聽完,不置可否。
    午後的陽光透入複古雕花窗,光芒如水流淌過炫目的金發,在他密長如蝶翅的睫翼投下惑人的陰影。陰影裏,豔藍色的眸如原野上的晴空,卻透出冰雪般森然冷意。
    在許願崩潰的前一刻,她聽到對麵像阿多尼斯一樣俊美的青年說:
    "我答應你。"
    八月燒火。
    到了九月份才開始流火。
    九月初,一場雨下得淅淅瀝瀝,將久違的清涼送回大地,高溫總算是降下來了,但九月的一個關鍵詞上升到了全年最熱:開學。
    在學生群裏,這個詞簡直是令聽者傷心聞者落淚,因為開學總是伴隨著天不亮的鬧鍾和深夜的作業。學生們早出晚歸,兩頭不見天日,他們不止爭成績和排名,還爭停車位和晚自習放學後的公交車空間。
    第二個熱詞就是軍訓。
    學生們既期待又害怕。
    本來鄭鋒顧及到麥芒大病初愈的身體可能經不起折騰,想幹脆把軍訓那一周都請假過去,不過麥芒的氣色越來越好,也有了一個正常少年的樣子,並且麥芒也表示自己沒問題。
    鄭鋒覺得軍訓也許是這個孩子融入群體的好機會,於是同意他去軍訓。
    軍訓第一天,教官就注意到了這個有些瘦弱的孩子。所有學生都在喊苦喊累想休息想喝水的時候,隻有他總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女孩們也發現了他。這個年紀的女孩還沒開始在乎異性強健的體格,一群嬉鬧的男生裏,沉默內斂的那一個總是最吸引人。
    或許是每一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憂鬱王子。
    麥芒長得很清秀,不算粗的眉,大而清澈的眼眸,挺拔秀氣的鼻子,水色的薄唇。不同於青春期大男孩的陽光健氣,麥芒看起來略帶雅致。有了不差的外貌做底子,他的不善言辭在女孩們看來就是不食人間煙火。
    麥芒從來不拒絕女孩子們的請求,很快,他就在女孩之間有了好人緣,盡管他和其他的"婦女之友"差太多了,他看起來其實還有一點呆。
    盡管下過一場開學雨,第二天日頭就毒辣起來,塑料操場被太陽曬得反光,操場上站著一個個軍綠色小方塊,乍一看好像都長得一樣。
    下午,新生們就開始蔫了。
    鄭鋒和周信延是第一次來看新生們軍訓,兩個人都穿著休閑裝,帶著墨鏡和遮陽帽,格外引人注目。
    正巧趕上學生們難得的中場休息時間,麥芒一看見他們,就快步走了過來,鄭鋒摘下墨鏡,把保溫杯打開遞給他。
    "小嵐做的冰鎮酸梅湯。"
    跟來的女生看到,紛紛露出豔羨的神情,鄭鋒當然早有準備,他和周景延前腳剛到,安排的工人很快就扛著一個大箱子過來了。
    拆開箱子,一大堆冰塊中間有一桶用桶裝水桶裝好的酸梅湯,烏紫的顏色令人眼饞不已。
    "同學們辛苦了,帶來的酸梅湯給大家解渴吧。"鄭鋒笑得溫和。
    同學們拿著水杯一擁而上,班長抬著桶挨個倒,女生先倒,然後才是男生。
    喝到酸梅湯,女生們露出滿足的表情,紛紛問兩個突然出現的大帥哥的身份。
    周信延這才摘下墨鏡,酷勁十足地說:"別拘謹,九班的同學,我和鄭鋒都是你們的老師,我叫周信延,教化學,鄭鋒教物理。我們剛出來工作,還請多指教。"
    裝酷耍帥一向少不了自己這個同事的份。
    "哇哦——"
    同學們滿眼星星地望著兩人,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簡直充滿期待,誰說理科男老師都是中年老大叔的!他們都年輕過,而自己就碰上了年輕帥氣又好相處的老師!還買一送一!
    被問及和麥芒的關係,周景延笑得一臉神秘莫測:"表弟,鄭鋒的表弟。"
    鄭鋒默認了這個說法。
    道別之前,鄭鋒把麥芒帶到單獨的地方,略帶擔憂地問:"身體還好嗎?熬不過去別硬撐。"
    麥芒笑著搖搖頭:"我沒事,表哥。"
    這聲表哥讓鄭鋒愣了一下,又覺得其實表哥這個稱呼還不錯。
    才第一天,鄭鋒就感覺麥芒氣質似乎有了變化,看樣子他在新生群裏相處得不錯。
    他用濕巾擦去麥芒額頭上的汗,想起小嵐的交待,又問:"晚上想吃什麼?小嵐走前忘了問你,你現在可是家裏的重點保護對象。"
    聽到"家裏"的時候,麥芒的眼神飄忽了一下,然後彎起眼睛笑了:"西瓜。"
    鄭鋒寵溺地看著他,說:"西瓜可不能當飯吃,不過如果這麼想吃的話,我馬上出去買。"
    "不用了不用了。晚餐什麼都好。"
    "小嵐最討厭這兩個字了。"
    小狐狸熱愛做飯,現學現做的能力極強,但如果扔給他一個"隨便",那真是為難他了。
    休息時間結束,鄭鋒和周信延準備離開。路上,鄭鋒回頭看了一眼,恰巧麥芒也側過頭看著他,然後被教官訓了。
    鄭鋒樂了,說:"他過得越來越好了。"
    周信延全然沒了在學生麵前酷帥的樣子,簡單粗暴地回答:"放心。你的鳥兒怎麼都飛不了。"
    鄭鋒不指望白癡同事嘴裏能吐出什麼象牙來,他吐屎都算是前世功德烏無量了。
    現在的孩子都是含著金湯匙的長大的,即便麥芒是個例外,但上天公平地把鄭鋒這把鉑金湯匙塞進了麥芒嘴裏。
    由於家長們的集體建議,所謂軍訓也沒有太過嚴格,教官們嚴肅也幽默,常人道有笑有淚的軍訓對於這群孩子來說,笑遠遠多於淚。
    所以第二天教官和同學們坐在一起趁中場休息吃著鄭鋒送過來的優質無籽西瓜。
    麥芒有自己的餐盒,盒子裏的西瓜塊被雕刻成一個一個的狐狸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小狐狸的新主意,也不知道雕了多久。
    鄭鋒和周信延看著玩鬧的學生們,才過一天,這群孩子就都曬變色了。
    每天早上出門之前,鄭鋒會給麥芒仔細抹上防曬乳,等晚上回家,再塗上護膚霜,少年的皮膚都還太嬌嫩。
    當然,護膚品都是周信延的,白癡同事對自己的皮膚保養得很好,他有一整套蘭蔻男士護膚係列。
    周信延看著麥芒乖巧地閉著眼睛任鄭鋒塗抹,揶揄:"不知道雲溯有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
    鄭鋒的手頓了一下,他想起遙遠的小時候,雲溯總是像個小尾巴一樣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後麵,如今,他已經是個沉著穩重的成年男人了,長兄如父,鄭鋒對雲溯的照顧絕不比父母少。
    所以弟弟一如既往地尊重和愛他,換句話說,即便鄭鋒哪天想掌權了,雲溯都會像小時候那樣退到他身後,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這種兄弟間的相處模式實在太罕見。
    每每聽說誰家兄弟相爭,鬥得你死我活,鄭鋒就調笑說謝謝小溯放我一條生路。
    雲溯愣了半天,然後回答:是哥哥一直以來對我好。
    那麼,麥芒呢?
    真如兩個人在外麵相稱的那樣,表兄表弟,是兄弟間的情感嗎?
    鄭鋒決定不為難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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