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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自先代帝君逝世,時隔六十年,年代朝暮。新任帝君殺伐果決,三十五年用以肅清整合,期間,新任暗帝親為將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此後五年,祭祀相助,平事重振。自此,妖族愈加欣欣向榮。而二位帝君及殤羽王爺則遊曆四海,少見其蹤。
    ——《羅浮誌》)
    早起朝暮散星韻,夜臥無盡垂棲霞。
    六十年的時間,二十年的成長。對於妖族也好,人族也罷,不過轉瞬即逝。可笑否,口中垂髻小兒隻轉眼瞬間,便已步步為營,引領著迷途的獵物,走向早已設好的陷阱。一步錯,步步錯,再回首時,眾生皆平,而妄圖腐蝕妖族的一切,也已走向無盡深淵。
    何等不甘呐,塵世一遭,如今卻空無一物。一世算計,卻終究是塵歸塵,土歸土。叛亂的妖族們嘶吼著,憎恨著,眼中的瘋狂與貪婪,即使是傾盆的大雨亦無法熄滅。
    令狐傲殤褪下一襲聖潔白衣,著紅衣獵獵。銀色的發高高束起,繁複的華冠束縛著,象征著祭祀的神秘與高貴。足踝處,一對金鈴鳴聲清脆,一步一步,仿佛敲在人心間。高高的祭壇之上,空無一物。天邊大雨傾盆,新晉的祭祀手執赤麵素骨的傘,麵上是銀白相間的狐麵,狐麵額中繪著繁複的金墨相交的花紋,更襯得祭祀神秘縹緲。
    此刻,令狐傲殤卻心無旁騖,熟悉得好似早已爛熟於心一般。手中執著傘,腳步卻不緊不慢。似乎全不在意,卻又帶著幾分肅穆莊嚴的沉重氣息。心中無一絲感覺,靈台清明。四圍嘈雜的聲音似乎全不入耳。此刻的他,隻覺旁若無人,偌大天地之間,唯餘自己一人。就好像自己所鑄就的絕對領域一般,遺世且獨立。
    踏上這空曠的祭壇,手中的紙傘緩緩放下。雨水淋漓著,未施任何法決,靜靜站立於傾盆大雨中,任憑雨水衝刷著,打濕衣衫,沾濕銀發,卻絲毫不在意。令狐傲殤隻是自口中緩緩吟誦著,晦澀難懂的語言劃過唇齒之間,卻動聽得好似優美的樂曲。
    一字一句,自薄唇中吐出,無一人曾知的古老語言傾瀉而出,抒寫著祭祀對神的祈願,對國家的祝願,以及……對親人的殷殷期盼。
    祝禱完畢,四肢輕展,便是祭祀之舞。盈盈舞姿盛放在雨中,血色的紅衣卻在風雨的鼓動之下在空中逸散開來,好似舒展的花朵。渺渺雲雲,看不真切。神君用以祭祀的舞姿,美妙,卻帶著夢幻,每一步都完美無缺。口中亦是逸散出祭祀的靈言,一刻不停的。金鈴晃晃悠悠地傳來清脆的響聲,一聲、又一聲。
    反叛的妖族望著這一切,心中卻陡然升起無限悲涼。紅衣祭祝,即是死亡。自妖族創建,得神恩羅浮之諭起,便極少有祭祀曾穿上紅衣。祭祀自繼位起,非退位不可嫁娶動情。自始至終,隻要一日尚為祭祀,便一日不可有私情。此乃訓諭,不可違。
    而若是死祭,祭祀所穿袍服,皆由神殿準備。自祭祀誕生之時起,林林總總算起,死祭左不過四次,如今的,是第五次。所有死祭,皆為萬不得已之舉,若非特例,不可輕易動用。而其典例,正如其名。死祭,死祭,以死為祭。以一死而換取所求。如今,他們即將死亡。
    他們終究是不甘的,可卻在舞姿中漸漸平靜。或許,這便是解脫。對他們而言,本就是謀叛之罪,為達目的,他們手染鮮血。同族的稚子,不知有多少死於他們手中。他們恐慌過,痛恨過,懼怕過,卻漸漸麻木不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們,早已成為妖族的罪人。或許,這樣也好,以罪人之身,換取妖族所需,也算是,這最後的救贖吧。
    認命的閉上雙眼,等待著死亡。懺悔,眷戀,不舍……種種情緒徘徊在心中,交錯成平靜無波的湖麵。卻依舊有瘋狂且不甘的人的嘶吼著,咒罵著,掙紮著。心魔吞噬著他們的心靈,黑暗腐蝕著怨恨的靈魂,他們赤紅著雙眼,鮮血模糊了雙眼。
    然而,沒有太多的時刻,祭祀的舞步依舊繼續著,大雨自臉龐灌溉而下。最後一刻,祭台上卻倏忽大現神光,洋洋灑灑,突破天際,衝散了烏雲,也打破了這低迷的氣氛。人們平複著自己的心情,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平靜下來,四圍隻有水滴自葉間滑落的鳴濺聲。
    反叛的人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慢慢脫離軀殼,溫暖的光穿過靈魂,淨化了心中的一切汙穢。這,便是生命的盡頭了吧。留戀著,卻不得不滿心無奈的離開。終究是,有些遺憾呢。可祭台上的祭祀大人卻未曾停下舞步,隻是一步又一步,一句又一句,進行著祝禱。最後,朱唇輕啟,說道:“以神之名,恕汝罪孽,淨汝靈魂……”縹緲有如天外之音。
    霎時間,那些被淨化得不輸赤子的靈魂便紛紛回歸於本體之中。心魔除卻,卻也連帶著一身魔功修為消散不見。悔當初否?孰可知乎?親人們或哭或笑,慶幸著,這一切。
    血衣的祭祀矗立於祭台之上,長長的發此刻卻飄散在空中,神情教人看不真切。人們無意的一瞥,這幅畫麵卻足叫人怦然心動。驚鴻一瞥,卻使令狐桀焜感到不安。似乎很久以前,也有這樣一個人,鮮血染遍他的白衣,鮮豔到灼痛他人的雙眼。
    下一刻,高台之上的少年卻忽然倒下,無知無覺。令狐桀焜心下一顫,便慌忙禦風行至台上,雙手抱起少年,卻隻覺得入手粘膩。仔細一望,此刻的少年卻儼然成了一個血人,周身都在不住的滴落鮮血。
    祭祀手劄有言:“死祭者,皇族者最佳。可以他人性命為祭,換取所需。此為逆天禁術,非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然既為逆天而行,則施術者非死即傷。故此,特醒後人,慎用,慎用!!!”正因如此,才極少有祭祀使用。
    令狐傲殤並非不知,卻執意進行,不僅是為帝君大義,亦是因心中憐憫。所以才會不顧後憂,拚著一死,將所有叛亂之人獻祭,並借此力,淨化其靈魂,並使其重生。而這樣做的後果,便導致自己鮮血直流,此後更是大病一場。幸而,最後關頭神力逸散至全身,被吸入丹田,並得良藥不斷修補,方不至落下病根。隻是本就不太好的身體更加虛弱。
    如此,妖族便徹底回歸平靜。之後,又加上九幽灝瀾及令狐桀焜的精心打理,整個妖族如今可謂同心同德,欣欣向榮。正是一番盛世繁華之景。
    妖族之人一向隨心而為,最是性子灑脫受不得拘束。也正因如此,妖族民風開放,又多俊男美女,可謂是十分受歡迎的。隻可惜妖族內政過於雜亂,才導致妖族之人“有心救國,無力回天”的狀況。先代二位帝君已然肅清,卻未待完成,便黯然失蹤。畢竟,這些叛黨也有些勢力,隻得慢慢吞噬。如今,兩位新任的年輕帝君,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乘著各方叛亂之黨忙於爭奪權力之時將其一舉殲滅,整頓朝綱。加之後來新任祭祀大人這般仁慈的做法,更是的妖族內部之人對他們十分滿意。
    如此一來,這三人儼然成了大部分妖族敬仰的對象,加之三位天人之姿,更是令人甘願拜倒在“石榴裙”下。而在眾人得知大祭司為了挽救那些反叛之人的性命而重傷昏迷,兩年未醒之後,更是使三人在諸妖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穩固了朝政。
    一切都在順利的發展著,唯獨餘下令狐傲殤不曾有絲毫動靜。兩年以來,這人便靜靜地躺在神殿的寒玉床上,不曾有一點將醒的征兆。若非身體及靈魂之上的重創早已消逝愈合,隻怕令狐桀焜早已忍不住闖到歸屬天道的外界——冥界之中去搶魂了。
    九幽灝瀾亦是著急萬分,可他們都沒有辦法。
    期間,九幽綾蘿來過三次,望著日漸沉默的令狐桀焜,她的心中卻驀然升起對令狐傲殤的不滿與嫉妒。這沒有來的情感充斥在心,於是最後一次時,她便趁著帝君早朝之時來到令狐傲殤床邊。望著這絕世的容顏,她卻提不起一絲興趣,隻是憤怒的吼著。
    “令狐傲殤,令狐傲殤,你何德何能竟能讓他二人為你擔憂至此!尤其是你哥哥令狐桀焜,你可知他如今瘦了多少?他為你吃了那麼多的苦,你卻遲遲不願醒來。為了所謂的同情,便打著犧牲自己的名義去糟蹋自己,收獲了那麼多人的崇敬,你滿意了?千年前是這樣,如今也是這樣,自私的不顧他人之想,你當真以為,這便是他想要的?”
    “你錯了!縱是我不清楚他的秉性,可我依舊記得,千年之前,他滿目悲涼。那一瞬間的絕望,連天地都為之變色。你身入輪回,為的是成全他,可這真的是成全嗎?徒留他一人,孤寂悲涼,受盡相思之苦。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依舊如此。你可曾為他想過分毫?從始至終,你都不知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沒了你,即使有了天下,他也不會展露笑顏啊。”
    囁泣著,“所以,不要再蠢了。求你、求你,醒來吧。不要再讓他受苦了……”
    說完,她起身理了理裙衫,道:“你若再不醒,便等著同他共赴黃泉吧。”說完,便施施然走出門,直至消失。
    床上的少年卻輕輕動了動手指,似有所感。
    三年後,少年隨二位帝君一同將妖族交與可信之人打理,要事則以秘術通傳。而後,遊曆四方。

    作者閑話:

    下一階段,祭祀的養成。論情商太低的方法——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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