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寶馬果然是大宛寶馬，跑的又穩又快，路上遇到障礙物（粗樹幹石頭之類）一下就飛躍跳過去。
    殷鈺總算是相信那個賣馬的像是新疆人種的老頭說的話，要擱在都城，五十兩都不夠買這寶馬的一隻馬腿，他是急需錢沒辦法才賣的。
    殷鈺用了一個時辰多點兒中途歇都沒歇的跑到了縣城。
    這裏是北方，那秦家他聽秦阿姆跟他聊天的時候，言語裏透露出老家是江南地方的。那江南不遠處不就是都城南都麼？秦修想要出類拔萃，國都不就是最好的地界了麼？而楚婀桃信中所寫的好日子，自己想要的日子，八成也是那一代的南方富裕城市。距離嵩成縣朝南的方向最近的就是曲縣，殷鈺一口氣兒也沒歇朝東南方向騎馬趕往曲縣。
    抵達曲縣的時候，殷鈺已經離開縣城一個白天了。
    他不知道李家莊的衛麥子和周家小包小蘭著急成一鍋粥。
    “嗚哇……嗚……啊……嗚嗚……”
    傍晚，大院外就能聽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灶房裏，周阿姆做好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鵝蛋羹，蓋上鍋蓋正要端著送進正堂屋。
    九歲歲的周小蘭捂著耳朵進來了，哭喪著臉跟他阿姆抱怨：“阿姆，他要哭到什麼時候啊？你做了他也不吃，那些吃食他都一口不動！”
    “廢話那麼多，他小，你是哥哥兒，你鈺大哥對你那麼好，你得多照顧他！多可憐的孩子啊，自己一個人，哎……辛家真是心狠啊！快端過去——”周阿姆又開始洗茄子幹兒，準備做一個炒菜熬點粥一家人跟個不懂事的可憐兒孩子折騰到現在也沒吃晚飯，周阿姆疲累的擦了把汗想著。
    周小蘭撇撇嘴，想想殷鈺給他那麼多好吃的，算啦！於是他端著熱氣騰騰的蛋羹走出灶房。
    走進堂屋，周小寶兒正拿著個猴子麵人兒逗小莞仙玩兒。小莞仙絲毫不搭理他，坐在寬長坐榻大哭大鬧，椅墊兒毯子亂成一團兒。坐榻邊兒上的小桌子擺著一碗已經涼了的湯圓兒，一碗燒肉燴飯，一碗白菜荷包蛋麵條全都一口未動。
    小莞仙張大嘴稚嫩的聲音都沙啞了，卻還是哭喊著：“嗚……啊……我要阿姆…我要阿姆…我不要在這兒……嗚……”
    衛麥子麵色土灰，疲累的坐在另一邊兒的椅子上，拿著兩個擦臉的帕子脫力的倚在靠背上。
    他沒想到，這麼個小東西竟然這麼能鬧，和水做的似的這麼能哭。這才看了不到一上午，他就受不了的帶著他來周家，讓小鶯幫著看護，可這孩子還是哭鬧要阿姆，聽桃花鄉來買野豬肉幹的人說他阿姆不是早就被孫橫那狗官害死了麼？這孩子看來是現在才知道啊，哎！
    周鶯兒坐在小孩兒身邊，給他擦淚，溫柔又耐心，眼裏滿是憐惜：“仙哥兒乖乖，別哭了哦？”
    小莞仙這時候沒力氣了，一天沒吃東西，嗓子啞著眼淚淌著問周鶯：“鶯哥哥兒，我阿姆呢？還有秦阿姆和修大哥呢？殷先生呢？他們是不是都不要我了？嗚……”
    周鶯抱著他，給他擦幹淨小臉兒，柔聲道：“不會的，他們隻是暫時有事兒，把你放在哥哥兒家照顧，隻要你乖乖的吃飯食，他們這兩天就回來，哥哥兒跟你保證！”
    小莞仙睜著含淚的清澈大眼，楚楚可憐的抬頭：“真的嗎？他們沒有不要我？”
    周鶯笑了：“沒有，怎麼可能不要你呢？我們小仙哥兒是最乖巧聽話的孩子，長得還這麼漂亮，他們要你！大家都要你！”
    在一旁傻乎乎蹲著抱頭的周小寶兒也抬頭，像是終於想出高招似的很是驕傲道：“仙哥兒你放心，他們不要你，小寶哥要你！”
    小莞仙怔了一下。
    周小寶再接再厲，花癡的靠近小莞仙摸著人家的小辮兒：“沒事兒的，等你長大給我做媳哥兒，我一定要你還對你好！！不用管他們了！”
    “嗚哇————”
    房內爆發出悲戚嘹亮的孩子哭聲，響徹夜空。
    小莞仙哭嚎著，臉漲的通紅：“不要你……嗚……我要鈺哥哥……我要阿姆……他們真的都不要我了嗚……啊……嗚……
    忍無可忍的周鶯一巴掌拍開幫倒忙的小寶。
    兩夜三天。
    眼眶下因為兩天沒睡泛著濃重的烏青，一粒米也未吃導致本就沒幾兩肉的臉凹陷嚇人。一直騎馬走下來的殷鈺，腿都有些站不住的發顫，大腿根都被磨破了。
    衛麥子一手拉住韁繩，另一手扶住下馬後差點跪倒地上的殷鈺，急哄哄：“你這兩天到底幹啥去了？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幅德行？！”
    殷鈺黑著臉，累的快沒氣兒了。
    喝了一瓢冷水的殷鈺和衛麥子一起去了周家。
    周阿姆迎出來，焦急：“你可算是回來了，那孩子都三天沒吃東西了，就喝了點水！這不是要餓死嗎，哎……”
    周阿爹推開周阿姆，拉著殷鈺：“快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到底怎麼回事兒啊，鈺小子？”
    “等會兒我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的，現在讓我去看看孩子。”
    周阿姆還要說什麼，周阿爹攔住：“行，你快去吧，那孩子哭的沒勁兒了，呆坐在那兒，你先讓他吃點東西再說。”
    “好。”
    走進堂屋沒有人，周鶯從左耳房迎出來，麵色泛著灰一看就是被折騰的。
    “鈺小弟，你總算回來了，快進去吧，這孩子就是不肯吃飯，哭的眼睛都腫了就是要阿姆。”
    “麻煩你了鶯哥兒，你先去休息吧，我來看他。”
    “好。”
    左耳房內燒著溫暖的火盆，掛著帳子的炕床裏側蜷縮著一個小小的抱著膝蓋垂著腦袋的小孩子。
    殷鈺走過去，伸手想摸孩子的頭才發現孩子渾身顫抖，衣服都濕了。
    “莞仙。”
    小娃兒慢慢抬頭，一張小圓臉快瘦成錐子，眼睛本就大這回顯得更大了，空空洞洞的透著絕望傷心。在看清來人是殷鈺後，小娃皺著慘白的小臉兒，眼睛裏有了亮光，撲進殷鈺懷裏張大嘴邊哭邊叫：“鈺哥哥……嗚……鈺哥哥……”
    

    作者閑話：

    今天特別疲倦，不知怎麼回事兒，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