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誌失笑道：“你還太小，這丙等醫戶哪是那麼好當的呢？賺的少，還辛苦。我都二十五也沒成婚，這次去城裏做工順帶著考乙等醫戶成個家，要比這裏的苦日子好的很啊。”
    殷澗點頭，懇求道：“李大夫，您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我沒齒不忘，隻是我現在身無長物，無家可歸，能不能讓我借用您的屋子住一段日子，等我好了，在莊子上找到活計就走。”
    “看你這麼大點兒歲數怪可憐的，讓你住也無妨，隻是這屋子是公家的，我也是租住的，因為太破沒人租，一個月隻兩個銅板。現在我的租期還有十來天就到了，你可以住到那個時候，我再去和村長說說，讓你暫時借住打個房租欠條之類的，你看怎麼樣？”李仁誌說。
    殷鈺感激道：“謝謝您，李大夫。”
    李仁誌搖頭，拍拍殷鈺肩膀歎息：“我也是不能救人救到底，終歸是愧對老父教育，對不住小兄弟了。”
    殷鈺道：“不，我一定會報答您對我的救命大恩。”
    李仁誌被他感謝報恩的話弄得更過意不去，心裏還愧疚這殷鈺失憶是不是和他治療不當有關，行為也就更加小心親切。
    隻見他掏出兩個銅板，道：“小兄弟，我也是囊中羞澀，隻能給你留著些了，還有屋子裏剩的東西我都不要了，有些破爛卻也勉強能用。”
    殷鈺對李仁誌的善良體貼感動，他知道李仁誌也是自顧不暇，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境界高的人了。
    殷鈺接過銅板，感激道：“謝謝您。”
    茅草屋，籬笆柵欄。
    因為腿上的傷，殷鈺拄著跟破木棍子站在大門口目送著坐驢車離開的李仁誌。直到遠遠的，隻剩下米粒大小的人影兒。
    轉過身，殷鈺看著麵前的茅草屋。這屋子是由土牆和茅草蘆葦等不知名的雜草曬幹搭建而成的。那土牆歪歪扭扭，到處都是粗長裂縫，能透過著縫子清楚的看著屋子裏麵的擺設。殷鈺知道，這屋子一定漏風。
    正值秋風時節，破茅屋被秋風吹得搖搖欲墜。房頂的茅草都被吹得少了一半兒，還有一些散在地上，髒水灘裏。
    殷鈺苦笑著抬頭望天，他突然想起一句詩。
    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
    我國唐代著名大詩人杜甫的生活處境，如今他也算是徹底的體驗一把？
    哎，殷鈺愁眉苦臉的歎氣。
    要是夏天也就罷了，這深秋時節，換季之後的冬天可怎麼過啊。
    拄著木棍子，殷鈺開始在茅屋周圍巡視著。
    茅草屋後麵有個一畝多點兒的小菜園，菜園子裏種的土豆白菜南瓜還有一些，這兩天他吃的菜都是這些。菜園靠近茅屋的地方，有個破洞裂紋大缸，缸旁邊是土坯的灶台跟一口做飯用的大鐵鍋，和一口邊沿兒豁口的粗瓷藥鍋。北邊有個蘆葦蓋的棚子，棚子裏有著不多的堆放的幹柴。茅草屋前麵則擺放著幾個用來曬藥材的架子，破漏的圓形簸箕。
    前院兒也有個灶台，比起後院要幹淨些。灶台上放著兩個粗陶泥兒的煎藥鍋。前院比後院大，東西放的也少，看著很是空曠。殷鈺知道，李仁誌帶走了不少放在前院兒的東西。昨天晚上的一場雨，令地麵格外泥濘，連塊兒墊腳的石頭都沒有。
    殷鈺轉身走向茅屋，想看看屋子裏還有什麼能用的。茅屋屋簷的一口吃水用的黑色大缸是生活必須的，裏麵還剩下大半缸水。
    屋子也就六十平方左右，中間用薄木板隔出兩個間兒，木板中間隔了個長方形洞，用破粗麻布做門簾。一個二十平米較小的是平時李仁誌睡覺吃飯的地方，靠裏麵是火炕。這幾天，殷鈺一直睡在那兒，原本以為是床板，卻是一張小小的火炕。低頭一看，下麵還有個灶坑。這四四方方的火炕四個角兒有四個竹杆子，簡單支起了麻布做的破帳子。前麵是一張汙跡斑斑的矮木桌子，木桌子上有一套紅木頭雕刻的茶壺茶杯並三個小紅木凳兒還算好看完整的。一個高凳兒上有個生鏽的銅盆。地下還有個大一些的紅木盆。
    另一邊兒的大間兒一看就是看病抓藥的地方。兩堵牆都是裝藥材的排方櫃子。靠左邊另有一個大架子，架子上堆了幾本破舊不堪的書籍。架子前麵有一張寫字桌案，雖然也很破，但是是高桌案，兩米五見長一米七見寬，桌子上是幾張泛黃的碎宣紙，一隻毛兒都快掉沒了的狼毫筆。桌子對麵兒放著一溜兩排十幾個長椅子。還有一張供人躺用的床板。
    大屋子的一個牆角整齊堆放了很多的粗瓷碗粗瓷碟，還有一把竹筷子，幾個大小不一瓷勺子。一把沒了把手的小銅鍋，搗藥的銅缸兒並銅杵。
    殷鈺又回小間兒找了找，看著窗戶下麵幾個薄木板箱子，一一打開。裏麵是些破褥子被子，還有兩件深灰色打滿補丁的農用短褐，一件舊的褪色的厲害的黑色薄棉袍子。
    除了這些，屋子裏就再也沒別的東西了。
    殷鈺慢騰騰的走到大間兒的桌案後坐下，這兩天李仁誌偶爾會背著藥箱子出去走診，卻不再這裏看診。村裏的人看病，一天來這裏不超過三個人。殷鈺也是醫生，他早就從李仁誌給他喝的湯藥中品出，這人的醫術已經一般到連做保健醫生都困難。醫術不行，自然病人也就少。收入少，就能理解現在這樣的家境了。
    想要在這裏存活下去，對殷鈺來說並不難。隻要考下來醫戶，走他的老本行，在這樣的山村裏，溫飽穿衣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裏什麼都沒有，他也沒有本錢，還一身的傷未愈，身子骨一看就是不能幹重活，先天不足的。你說說，他該怎麼辦？

    作者閑話：

    最近寫《季柏逍遙照瀲澈》寫的太累，想寫點治愈的沒啥勾心鬥角的，家長裏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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