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的錦官城，明顯的冷清了下來，不過這對於阮晟文來說並沒有多大區別，反正過年不過年，他家就隻有他和爺爺奶奶三人而已。小時候的阮晟文倒和普通小孩子一樣，都期盼著過年，因為有紅包拿。阮晟文依稀記得那時候，自己父母的朋友還算不少，來來往往，紅包也是少不了阮晟文的一份，除此之外，阮晟文還記得自己好像還有個舅姥爺什麼的親戚，隻不過阮晟文一家舉家從長林搬到錦官之後，便斷了聯係。
    “奶奶，你在做什麼啊？”
    阮晟文路過阮奶奶的房間的時候，透過敞開的大門看見，阮奶奶正坐在床邊，帶著厚重的老花眼鏡，滿是褶皺的手上，顫抖的捏著針線，另一隻手上，則是拿著一條有破洞的牛仔褲。
    “是小晟啊……”聽見阮晟文的聲音，阮奶奶也抬起了頭，朝門口望去，“來來來，你來的正好，幫奶奶穿一下針線。”
    等阮晟文坐到了阮奶奶的身邊，阮奶奶便開始拿自己打趣。
    “嗬嗬……人老了就是不行了啊，連穿個針線都不行了呢。”
    “奶奶，你說什麼呢……”
    “想那時年輕的時候，奶奶可是村裏最厲害的繡娘呢！當時奶奶繡的牡丹啊，蝴蝶啊之類的，比其他人都精致好多！”說起年輕時候的往事，阮奶奶樂嗬嗬的笑了起來，眉眼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充滿活力的年紀。
    “當時啊你爺爺就是因為這個看上我的，不過我從來沒想過會和你爺爺有什麼瓜葛，一開始我還看不上你爺爺，結果後來，你爺爺死纏爛打，沒想到還真把我給娶了過來。”
    “所以人呐，這一輩子還真說不清楚，不到最後，你永遠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你所以為的，永遠就隻是你以為罷了。”
    在阮奶奶開始嘮叨感歎人生的時候，阮晟文已經把針線穿好遞給了阮奶奶。
    “年輕就是好啊！”接過針線，阮奶奶皺著眉頭笑了起來，不過隨即又變成了一副愁容，“小晟啊，我和你爺爺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奶奶，我能照顧好自己。”
    “你看你！褲子都破成這樣了！”
    阮晟文看著阮奶奶手上舉起來的牛仔褲，這才發現這一條是自己的。
    “不是……奶奶……這個褲子本來就是這樣的……”
    “啊？”
    “我說，這上麵這個洞隻是這條褲子款式而已……”
    “這樣子還款式啊？”聽到這個回答，阮奶奶明顯有些困惑了，“真搞不懂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啊，一條破褲子也能成為款式……我們那個時候啊……”
    為了阻止阮奶奶繼續開啟碎碎念的模式，阮晟文立馬打斷了阮奶奶的話。
    “好了，奶奶，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出去陪爺爺看會兒電視吧。”
    阮晟文把那條牛仔褲給拿了過來，然後又半拉半就的把阮奶奶給哄到了客廳裏去。
    “哎，你這孩子……”
    把阮奶奶哄到客廳之後，阮晟文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手上拿著那條牛仔褲，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小時候，阮晟文可不像現在這般安靜，一樣也是一個特調皮的孩子，出去玩兒一趟回來，經常會把剛買的衣服擦破刮破之類的。每一次，阮晟文的母親總會把他哄睡著之後，然後坐在他的床邊替他縫補那些衣服，好幾次阮晟文從夢裏醒來的時候，都能看見母親的背影，點著台燈坐在書桌前。
    阮晟文坐在書桌前，拉開了抽屜，從裏麵翻出了一個相冊，裏麵都是一些自己小時候的照片，有的照片裏，父母站在旁邊，而有的照片裏，阮晟文則是被抱在懷裏的。
    阮晟文合上相冊，又從抽屜最下麵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從裏麵掏出了幾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個男人，照片的時間點似乎也跨越了好些年，因為男人的著裝和容貌都有不同程度的變化，從拍攝的角度來看，感覺像是偷拍的。
    阮晟文盯著照片中的男人，剛剛還平靜的眼神裏，突然起了變化，有一種仇恨的情緒從深處燃燒了起來。
    蕭誌威——這個名字，阮晟文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