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諾，你生病了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蕭諾穿著睡衣，披散著頭發，連梳洗都省了，都已經午飯的時間了，才從房間走了出來。正好被蕭奶奶看見了，見蕭諾這副模樣，忍不住心疼，把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來確認體溫。
    “奶奶，我沒事……隻是沒睡好而已。”
    “你們昨晚幾點回來的啊？真是的，什麼慶功會弄到這麼晚？”
    “行了，奶奶，我們先去吃飯吧。”
    蕭冶在一旁幫忙打著圓場，推揉著蕭奶奶往客廳走去。回頭看了一眼蕭諾，蕭諾看起來比昨晚精神多了，衝著蕭冶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不用擔心自己了。
    飯桌上，擺放的都是蕭諾平常愛吃的，不過蕭諾看起來卻並沒有什麼胃口，筷子也隻是象征性的動了幾下而已。
    “生病了就要去醫院看，有病就要吃藥，別以為你們現在年輕就可以亂來，以後落下了病根可就來不及反悔了……”
    “就是，就是，你看你，都瘦成這樣了……”
    見蕭諾一副披頭散發，食欲不振的樣子，蕭爺爺也忍不住念叨了起來，而蕭奶奶則是在一旁努力的配合著。
    “知道了，爺爺奶奶，我真的沒事，隻是昨晚沒睡好而已，待會再去補補覺就好了……”
    蕭諾臉上堆著笑，一副天真可愛的樣子，還故意伸了個懶腰打哈欠，這副模樣，真的很難想象，竟是裝出來的。蕭冶若不是知道緣由，恐怕也會被這張稚嫩的臉孔所欺騙了。一想到蕭諾才十三歲，就這樣熟練的戴上了偽裝的麵具，蕭冶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
    “哈……”蕭冶將手放在嘴邊，做了一個打哈欠伸懶腰的動作。
    “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吃完飯別伸懶腰！”
    “知道啦，爺爺！”
    蕭諾起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誒……這孩子……”
    “爺爺奶奶，我也吃飽了……”
    蕭冶也起身，離開了飯桌。
    “今天的菜是做的不好吃嗎？怎麼這兩個孩子都才吃這麼一點啊？”
    蕭諾碗裏的飯菜基本沒怎麼動，蕭冶相對好一些，至少一碗飯已經見底了。
    咚咚——
    蕭冶站在蕭諾的門邊，食指和中指叩擊在門麵上發出聲響。
    “我可以進來嗎？”
    蕭諾看了一眼蕭冶，點了點頭。剛才戴在蕭諾臉上的那張麵具，已經摘了下來，在蕭冶麵前，她用不著隱藏。
    兩人並排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陽台外，積雪的欄杆上偶爾停留幾隻麻雀。
    “什麼時候的事？”
    過了許久，蕭諾才終於開口說道，聲音軟軟的。她沒有正視蕭冶，視線依舊停留在陽台外的世界。
    “我也不清楚。”
    蕭冶當然知道蕭諾問的是什麼，她問的是蕭二爺死去的這件事兒。
    短短的一問一答，兩人又陷入了沉默。當然，蕭冶怎麼會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啊，這一點蕭諾自然也清楚，蕭冶知道的，恐怕也不比自己多多少。
    “那……葬禮呢？”
    這個問題，蕭冶倒是能答得上來。
    “是在公海。參加的就隻有幾個人而已。”
    通過蕭冶的回答，蕭諾大概能夠想象出當時葬禮的場麵，有蕭誌威，林玉，蕭冶，寧叔，祥叔……因為之前有聽蕭二爺說起過自己葬禮的事，所以蕭諾不難想象到，自己父親的骨灰被撒入大海的場麵。
    “小諾……”
    蕭冶轉過身去，卻隻能看到蕭諾的側臉。
    “我沒事……”
    蕭諾的樣子可不像是沒事，稚嫩的臉上所掛著的是與其年齡極其不相符的成熟。不過一時之間，蕭冶也沒想好能說些什麼，隻能和蕭諾一起沉默的看著窗外。
    噔噔——
    是高跟鞋與地板撞擊的聲音。
    “小諾！”
    林玉從房門口闖了進來，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從容鎮定，一張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擔心。在看到蕭諾的那一刻，眉頭才稍微舒展了開來。
    林玉衝到了蕭諾的麵前，蹲在了床邊，摸了摸蕭諾的臉，又摸了摸她的身上，然後一把將她摟入了懷裏。
    “媽……”
    蕭諾輕聲叫了一句，語氣裏平淡的聽不出一絲感情，林玉手上的力度也慢慢鬆了下來。
    林玉惡狠狠的瞪了蕭冶一眼，蕭冶倒也識趣，默默的起身走出了房間。
    “這不怪冶哥……”
    蕭冶一係列的動作都被蕭諾看在了眼裏，自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林玉倒也不是那種記恨的人，何況身處在這樣的家庭之中，她自然知道這樣的情形怨不得蕭冶，這樣的情形也是早晚的事，就算不是因為蕭冶，也會因為其他種種原因，而讓蕭諾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之中，尤其是當蕭二爺死後，各方勢力必定蠢蠢欲動，矛頭自然會指向蕭家目前的繼承人——蕭諾。
    “爸他……”
    聽到蕭諾這話，林玉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她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永久隱瞞下去，終究是有被揭穿的這一天。
    林玉蹲在蕭諾的床邊，搭在蕭諾肩頭的雙手也慢慢滑落了下來，兩母女心領神會的沉默著，沉默，成了兩母女此刻一同悼念的方式。
    “媽……”
    也不知道兩人這樣沉默了多久，蕭諾突然開口打破了這樣的局麵。
    林玉抬起頭，望著蕭諾的眼神，那雙單純的眼睛，一夜之間，蒙上了一層成熟的眼翳。
    “你之前說，讓我出國念書……”
    蕭諾沒有繼續把話說完，然而蕭諾想要傳達的意思，林玉也已經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
    這樣的結果不管是對蕭諾還是林玉，亦或是其他人，也許都是最好的選擇了。
    蕭諾沒有問蕭二爺到底是怎麼死的，林玉也沒有說，兩母女之間突然變得無話可聊，又或者，有太多的話，卻已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蕭冶站在蕭諾的房門口，門虛掩著，所以剛才蕭諾和林玉的對話，他也都聽見了。
    也許，這是目前對小諾而言最好的選擇了吧。
    蕭冶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站在了陽台的床邊，用手輕輕擦去了玻璃上的霧氣。
    “這雪下得真大啊……”
    屋外的雪花簌簌的落下，往遠處望過去，全都鋪上了一層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