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小諾，一切都過去了，你……”
    車窗外的街景在不斷的倒退，蕭諾倚靠在車窗旁，眼神渙散，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去。蕭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透過反觀鏡看見蕭諾的這副模樣，皺起了眉頭，欲言又止，雖然心疼，但是他知道此刻一切的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
    “小諾，你還好吧？”
    楊墨宇和蕭諾並排坐在後排的位置上，此時還不知道蕭諾父親的事，隻是以為蕭諾受到了驚嚇還沒有緩過神來。
    蕭諾還是不回答，渙散的眼神望著窗外，蕭冶和楊墨宇的話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傳進她的耳朵裏去。
    車廂裏突然就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氛圍裏。所有人都默契的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車在一個小區的門口停了下來。
    楊墨宇的家到了，不過他並沒有馬上下車，看了一眼蕭諾，在心中經過了無數次排練的道別，話到了嘴邊，又失了音，隻有唇微微的動了一動。
    “那……”
    蕭諾依然沒有做出回應，完全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人偶般。楊墨宇也是第一次看見蕭諾這副模樣，在他的印象裏，好像蕭諾總是充滿活力一樣，永遠都是那樣的光彩奪目，甚至美好到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是奢侈。
    “那……小諾……再見……”
    楊墨宇下了車，從車後繞過，繞到了蕭諾的窗前，踟躕著遲遲不肯往小區裏麵走。
    汽車引擎的聲音響起，楊墨宇站在原地，視線黏在了那個車窗上，隨著汽車的遠去而飄移。
    車窗外的行道樹又繼續開始往後移動，越來越快，楊墨宇也在刹那從蕭諾的視線中消失了。蕭諾靠著窗口，眼角突然有一些溫熱的液體湧出，眼睛酸酸的，本能的閉眼後，那些液體無聲的，沿著臉頰滑落。蕭諾任憑那些淚水打濕的衣服，心中有一種強烈的悲痛，卻也被一種無力和疲倦的力量撕扯成了碎片。
    等到蕭家二老小院前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之前二老有問過蕭冶和蕭諾怎麼這麼晚還沒有回去，蕭冶隨便編了一個理由，說是蕭諾的同學辦慶功會，叫上了蕭諾，蕭冶自己不放心所以也跟了過去。二老倒也沒有什麼懷疑，隻是叮囑了一聲，讓他們早點回去。
    “小諾？”
    蕭冶轉過頭去看，蕭諾已經睡著了，不過眼角的淚痕還沒有幹掉，睫毛上還閃爍著晶瑩的淚珠，即便是已經睡著了，她依然在低聲的抽泣著。
    小諾在夢裏也還在經曆那些噩夢嗎？
    蕭冶這樣想著，小心的將蕭諾從車上抱了下來。
    “爸爸……”
    蕭諾蜷縮在蕭冶的懷中，似乎是感覺到了稍微的一絲安全感，緊繃著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一些。
    因為二老之前有接到蕭冶的電話，所以這個時候，也已經睡下了。
    蕭冶把蕭諾抱回了房間，輕輕的將她放了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著床上蜷縮成一團的蕭諾，蕭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曾經。
    砰——
    蕭冶微微歎了口氣，關上了房門。
    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蕭冶才發現自己的床上已經躺著了一個人。這個時候，蕭冶才想起了那個林哥的存在。香薰已經燒完了，看樣子也有段時間了，這個林哥應該也快醒來了。蕭冶把林哥直接從床上拽了起來，扔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去。
    “喂！醒醒！”
    蕭冶拍打著林哥的臉，叫了好幾聲，才終於把這人給叫醒了。
    “嗯？”
    林哥明顯一副還沒睡醒的迷糊樣，懶洋洋的撐著沙發坐了起來。
    “怎……怎麼了？”
    林哥皺著眉頭，身體還有些乏力，他用力睜開了雙眼，看見眼前的人是蕭冶，努力回想起之前的事來。
    “你醒了。”
    “大少爺……”林哥環顧了一眼房間，“我記得，我之前是在……”
    “別想了，”蕭冶打斷了他，“我們之前給你下了點迷香……”
    “啊！怎麼……”
    “總之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你放心，二嬸那邊我會去替你說的，至於其他具體的過程，之後自然會有人告訴你。”
    蕭冶一連串呃說完，林哥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自己當然也不好再質疑什麼。
    “行了，你出去吧。”
    “哦，是……”
    林哥頭腦還有些不清晰，身子還有些軟，站起來晃蕩了幾下差點又摔回沙發上。
    蕭冶躺回了床上，閉上眼睛，然而卻怎麼也睡不著。少年時的那副畫麵又浮現在了腦海中，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畫麵——他素未蒙麵的母親，痛苦的死在了自己父親的懷裏。
    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了，蕭冶開始擔心，蕭諾是否能承受的住。
    今晚過去之後，但願能讓小諾的痛苦減少一些吧。
    然而蕭冶知道，這並不會有什麼用，一覺過後，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那些被剝開的，血淋淋的殘酷的現實，會逼得人無路可走，喘不過氣來。
    蕭冶想著想著，又突然想到了阮晟文。
    不知道那家夥現在在幹嘛呢……
    回到長林這些天，兩人除了簡單的互道早晚安外，幾乎也並沒有過多的曖昧信息。
    那家夥當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在得知阮晟文十歲那年喪失雙親的時候，蕭冶就對阮晟文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一方麵是同理心在作祟，第二方麵就隻是單純的想要更了解阮晟文而已。
    蕭冶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昏睡了過去。
    “不要……不會的……”
    蕭諾皺著眉頭，緊閉著雙眼，額頭上滲出了一顆顆的汗珠，無法擺脫的夢魘讓她蜷縮在床上翻來覆去。
    ……
    “你們幹什麼？還不快放開我！”
    “喲，好大的架子啊！”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嗬，蕭家的大小姐，誰人不知道啊？”
    “既然你們知道我是誰，那還不放開我！”
    “別急嘛……我們不過是請蕭大小姐來做個客……”
    “我爸不會放過你們的！”
    “喲，我好怕啊！好怕一個死人不放過我呢！哈哈哈……”
    “你……你胡說什麼！”
    “嘖嘖嘖，看來你還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
    “既然這樣，我就大發善心告訴你把……你那不可一世的爹——蕭二爺，已經死了！”
    “不……不可能……”
    “他已經死了！”
    “不可能！”
    “已經死了！哈哈哈……”
    “不可能！”
    ……
    蕭諾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枕頭已經被自己的汗水和淚水給打濕了，窗外的月光正好灑落在她的床上，天鵝絨的被子，反射出慘白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