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我帶回來了。殷大哥也承認是他想請我回來。但見我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模樣，他深蹙眉頭，眼底幾分不悅。帶我回來的下屬立即膽戰心驚地退回角落，將邀功之心忘諸腦後。其實，他們沒必要惶恐不安，他們確實順利把我帶了回來，而殷大哥也不會真正在意這個過程。
    實際上，我留書出走的那一日，就已經與殷大哥斷絕了關係。雖然寫得委婉，但明眼人都知曉其中深意。尤其是又經曆了，那件尷尬的事。對我來說，那並不尷尬，至少是我深思熟慮後的，隻是氛圍正好沒把控住，翻雲覆雨來得快了些。
    也因為那一宿正好被人瞧見，山莊裏的人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大變化。他們大多數人不理解，甚至鄙夷不屑。更有人為維護山莊正氣，要了結我性命。他們的衝動，顯然讓他們忘了，曾經是如何地敬重我。
    “殷昊，你還找我做什麼？”我不再稱他大哥，也未曾叫過他大莊主。我直呼他的名諱，是不想再與他有半分瓜葛。
    他高高在上，正襟危坐，聽見我直言呼喊，眉頭皺得更深。我不懂他的心思，我隻知道我的心因為他一個決定，已經千瘡百孔。閑言碎語再多，他能與我齊心，我也倍感欣慰。可他終究是冷酷的。
    “左護法，你為何要離開山莊？”殷大哥在質問我，這讓我哭笑不得。是他要娶歐陽世家的女兒，我承認若是多年前的我，也可能為這可人兒動心。可他做決定前，又將我的心意置於何地？
    我沒有正式問過殷大哥，其中的原因，因為我不想自取其辱。更不想繼續待在山莊裏，讓這件殘忍至極的事，一片片削減我的骨肉。
    凝望著座上的人，想起他對我視若無睹，我有些心灰意冷，“殷昊，我已與你斷絕關係，更與這山莊毫無瓜葛。”我執拗地與他劃清界限。
    接著我隻覺腿腳遇襲，一個踉蹌差點倒地。我不甘地甩回頭，用刀眼剜向來人。殷寧也怒目圓瞪，大聲嗬斥我，“不識抬舉！”
    他是我與殷大哥一起救下的少年。記得那時，他被挑斷手腳筋意誌消沉，還是我日日照顧他。可現在我隻得感歎，江湖上恩將仇報的人未免太多。
    “如果不是你用路邊啞女的性命要挾我，我能落在你手上？”敗給一個武功全廢的少年，我自覺心有不甘。而殷寧眼神裏，卻透露著不以為然。
    這些為門派蒙汙的卑鄙伎倆，似乎讓殷大哥非常不滿。他橫眉怒目，就要斥責殷寧。我卻心下嗤笑，他裝腔作勢，是在給誰看？沒有他的應允，山莊裏的人誰敢如此放肆？
    看透了我的反應，他放棄斥責殷寧，反過來與我說：“左護法，你不會以為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吧。”他的嗓音沉著有力，語氣略微失望。
    是也好，不是也罷，這次回來本就是多餘。我深吸一口氣，重申我內心的堅持，“放我走。”
    處尊居顯的大莊主，突然立起身，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隻見他一襲墨袍傾瀉而下，高大健碩的偉岸身軀，凸顯出頂天立地的威嚴。他俯視著我，黑眸裏的深沉，幾乎要把我吞噬，這讓我有些無措。
    氣氛越來越緊張，我隻得倔強地用銳利目光抵擋住一切，證明我的決絕無法撼動。其他人估計都以為，此時此刻我必死無疑。也隻有我知曉，殷大哥駭人的威嚴，幾乎都是給外人看，他對我向來寬容。但隻有這一次，不需要他的寬容，我隻想看他被我徹底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