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二章 國家大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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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繃著臉不說話,貊朝發問的人投去信賴的目光,“如何是好?”
秦湛拾起手邊的貝殼,在麵前的沙灘上信手畫出兩條江河的形狀,大河橫貫秦,趙,魏,韓,齊,燕,大江獨踞荊楚,放眼這亙古不變的江河,便是天下的形貌,“齊國物阜民豐,旦夕之間,聚陳兵勇四十萬可謂易如反掌,秦國位居西陲,距此路途遙遠,師老兵疲,伐齊亦非一日之功,況且,五國雖亡,仍有遺民翹首相望,王上登高一呼,北聯燕,南聚楚,中合三晉,縱使不能圖霸天下,尚有存國之機。朝中若有能臣,攜重金召齊東胡,聯絡匈奴諸部,三麵攻秦,到時秦人自顧不暇,敢有餘力分兵取齊?”
齊王麵上泛起亢奮的紅暈,眼中升起豪邁的火光,貊雖然全不明白,但也為對方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慷慨氣度所感染,激動得連連點頭稱讚起,“好辦法,好辦法的!”
齊王大笑三聲,卻在奮起之時,忽然又悲慟地哭了起來,“好個屁!寡人聽這些鬼話,耳朵都聽出趼子來了。隻要寡人肯花錢,莫說四十萬大軍,就是雄兵百萬也照樣能拿出來!”他長籲一口大氣,茫亂無著,頹然坐倒,“可有什麼用呢?齊人一聽有賞,定然個個從軍,一到對敵用命,卻又全做了鳥獸散。說得好聽,六國齊心,戮力抗秦。倘若這心果真能聚齊了,那五國又是怎麼亡的?”他說罷,徑向方才提議之人怒目而視,“豎子唆使寡人混同胡虜,到底是何居心?我華夏禮儀之邦怎能與蠻夷禽獸為伍,勾通匈奴,何異於引狼入室,齊國寧肯亡於秦,焉能亡於胡人之手!”
貊皺了皺那張方大的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怪你方才好不容易活過來,卻沒見半分喜色,要是連秦這樣好的辦法都不管用,你這次沒有死成,以後就還要再跳一次,真可憐。”
齊王又氣又窘地瞅了他一眼,這醜漢該聰明之時蠢鈍,該蠢鈍之時又口無遮攔,他轉臉看向一旁陷入沉思的年輕人,“你也覺得秦人言而無信是嗎?”
秦湛直視著對方那雙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眼睛,坦然相告,“這天下但凡割出一寸,便不能稱之為天下,這世間但凡有兩個君王,便誰也無法安然入夢。”
齊王臉上顯出驚怒的神情,良久,又在沉默中爆出一陣激亢的笑聲,他點點頭,“果然是寡人太過天真。”說罷,他以手拊膺,平心靜氣,漸漸又回複了一派灑脫泰然之色,“索性秦國至今未見回書,寡人即便還要再跳一回,也不急於一時半刻,君等自外邦而來,我作為國君,又承蒙諸君相救,當聊表心意,盡地主之誼。”
貊受到邀請,極是高興,衛無疾雖有顧慮,但見那人欣然相從,便也隻能默默陪護。
後勝火急火燎在相府之中來回踱著步子,得知大外甥不僅安然無恙,還有閑情去逛女閭,這才放下心來,一拍大腿,急忙召集仆從,匆匆趕去。
秦湛沒想到,齊王帶他們來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齊國著名的國家大妓院——女閭。他不太確定曆史上名垂千古的政治家管仲究竟是抱著怎樣一種目的有此一為,狹隘些考慮,也許隻是為了取悅好色的桓公,也許隻是為了實現男人心底荒淫的美夢;冠冕堂皇地說,卻不僅擴充了國庫,撫慰了社會上無家無室的男子,安頓了犯罪的女奴跟戰爭中擄掠而來的女子,更引來眾多的商人與遊士,令齊國本就繁榮的商業社會更加繁榮。
後勝被閭中屬官殷勤地迎入館內時,正見不知檢點的大外甥在舍中觀舞賞樂,左擁右抱,好不自在,他沉著一張臉走上前去,揮退圍在君王身旁的女子,強壓怒氣道,“王上獨自出宮,不告而去,可知微臣到處尋找?”
齊王睜著一雙落魄的醉眼瞧著來人,他曉得這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阿舅,母親還在時,這人隻會跟他成天合計如何避開君後的責問,四處瘋玩,母親去後,這人才漸漸有了些阿舅的模樣,這也勸諫,那也勸諫,這也憂心,那也憂心,就跟母親從前一樣。
這世上有人能縱情享樂,就必須有人承擔憂愁,而這憂愁,過去母親替他擔著,如今阿舅替他擔著,隻有最無能的齊王,巴望著能在安樂中度過餘生,卻換來全天下的恥笑與責難。
“我原本不想叫你找到,可後來又想起,找不到我,誰再陪你遊戲玩樂,便隻好又叫你找到了。”
後勝皺起陰雲重重的眉頭,伸手扶正麵前人時搖時晃的頭顱,“阿建,你莫要這般頹唐,你若不想放棄齊國,阿舅現在就去召集人馬,秦國雖強,大齊卻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齊王建撲靠在來人肩頭,擺手道,“我有什麼好舍不得的,要說舍不得,也隻是舍不得你罷了,我怕你老來無依,所以才向秦王討一處封地,卻不曉得,亡國之君哪兒有置喙的餘地,都是笑柄罷了。”
身邊的男人學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輕輕拍拍他的後背,溫聲寬慰道,“秦國尚未回複,王上莫想太多。”
齊王建聞言,怔怔抬起頭來,又自嘲一般發出數聲冷笑,“怎麼沒回複?秦王太子親口說出的回複,難道還不算回複嗎?”
“你說什麼?”男人微微一愣,回過神來,吃驚地問道。
齊王建望向樓上緊閉的閣窗,苦笑道,“阿舅不記得了嗎?我年輕時曾去到鹹陽見過秦王,秦王父子一般模樣,他雖未表明身份,我卻斷不會認錯。”
“豈有此理,秦人安敢戲耍我王?”男人聞聽,一時憤而作色,“他既來了,且看臣與王上出氣!”
齊王建忙按住莽撞的人,慚愧搖頭道,“阿舅誤會了,他未曾戲耍我,相反還救了我,否則我一時軟弱,現在怕是已見不到阿舅了。”
男人不可思議地瞪著麵前人,兩眼一紅,氣急道,“阿姐去後,我隻剩你一個親人,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著做什麼?你有此意,倒不如我甥舅二人,一同前去見你母親!”
齊王建心中已存懊悔,見對方難過至斯,更生內疚之情,“阿舅放心,我定不再做傻事,你一心為我,我怎能一了百了,留你一人在世上受人詬罵。”
男人見他言語神態不似作偽,心中略寬,想起他帶回來的人,還是忍不住冷下臉來,“秦軍未入齊地,秦人已這般有恃無恐,實在欺人太甚。”
“阿舅莫敢亂來,萬勿多招禍患。”齊王建不安地勸解道。
男人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田建哪田建,你想什麼還能瞞得了我嗎?你將秦王太子帶來此地,怕是也沒安什麼好心,女人最是吃人不吐骨頭,進了這女閭的男人哪個不得脫出一層皮去,既是秦國儲君,更須好好伺候,我王說是與不是?”
齊王建氣定神閑,搖手歎息,“少年盛壯,龍馬精神,豈能與你我兩個風殘老者相比?齊國女閭,美色如雲,月月添景,歲歲更新,隻可惜,你我是已無福消受了。”他說著,重又拿起案上的金杯玉盞,眼中閃過一絲幽暗的光彩,那年輕人雖無輕慢之舉,可他跟當年的秦王實在太像了,像得既令人骨寒,又叫人憎恨。
秦湛自然不會知曉齊王盛情難卻之下的良苦用心,說到逛妓院,他問那隻孔雀,“去不去?”
那人說,“聽你的。”
他甚是滿意,拍板定奪,“還是不去了吧。”
那人想了想,顯然轉臉就忘了前麵說過的話,抬腳便跟著熟門熟路的齊王從閭後背人處一間隱蔽的暗門走了進去。
秦湛煩悶地揉了揉跳疼的額角,正打算先將人叫出來好好談談,猝不及防地,後背叫人大力一推,眨眼已被身後迫不及待的巨貊給攘進了門裏。
傳說中的“女閭”並不似想象中那般萎靡墮落,烏煙瘴氣,換句話說,即便真有那種萎靡墮落,烏煙瘴氣的地方,國君也必不會親臨。所以齊王親為向導將他們領來的地方,不僅內中遍飾金玉,用具也極盡豪奢,簾幕皆用海珠穿綴,仆婢也統衣綾羅絲帛,縱然不至滿堂華彩,但幽閣之中影影綽綽,正是金屋藏嬌之所。
秦湛不擔心這種庸俗墮落的異國情調腐蝕衛萌萌身上樸實無華,堅韌不拔的秦人品格,唯獨擔心,在對方沉默的目光中會露出他不願意看到的好奇,那種……對美麗女子的好奇,對男歡女愛的好奇,對陰陽和合的好奇,對人倫正道的好奇,人的心中一旦存有好奇,便會生出比較之心,一旦開始比較,就會產生嚐試的欲望,欲望若然登場,所有的一切便會開始慢慢動搖,甚至潰毀崩塌。
可他能剝奪心上人探索欲望的權利嗎?或許可以,但他並不想這麼做,因為好奇是殺不死的,欲望也是殺不死的。
齊王實在很夠意思,生怕他口味兒太挑,不僅安排了水靈靈的越女,端莊美貌的燕趙女子,黃頭發綠眼睛的胡女,更甚者還有渾身黑得發亮的戎女。
作者閑話:
喵:今天沒有小魚幹,不開心喵
大白鵝:劇組計劃去淘寶充一塊錢的人氣,隻能從你的口糧裏節約出來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