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章 生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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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史焦覺得今兒晚上太陽簡直是打西邊兒出來了,家裏那位暴脾氣的大將軍好不容易喝多了睡回早的,可叫他得了機會溜出家門去會一會城北琴台酒肆新進的伶女,誰料半路竟破天荒地碰到了一天到晚故作姿態,從來沒有夜生活的蒙家老二,他又驚又奇地迎上去打招呼,不想卻平白挨了一記不近人情的冷眼,沒等他見怪不怪,憤憤走開,又在離宮城最近的一條岔路上瞧見了大半夜還出宮的太子扶蘇。
要說這樣一個月白無風的夜晚,兄弟組團泡妞兒,那簡直再好不過,但千萬別問他後來怎麼了,他隻知道秦國這兩個人前人後最是注意形象的偽君子,碰麵連句話都沒說就打起來了……打起來了……起來了……來了……了……
即便他內史大才子一肚子文辭,也實在沒法兒清楚地描述他瞧見的場麵,總之一句話,難看,太過難看,丟人,太過丟人。他雖然後知後覺地感到自己很有義務稍稍阻攔一下,但一瞧那倆人不僅玩真的,還發了狠地將對方往死裏揍,他也隻好不著痕跡地後退兩步,默默把無奈的目光投向了憂傷的月亮。
除了打在肉牆上結結實實的拳頭,一旁觀戰的人還聽到蒙都尉又急又恨,怒吼連連,“嬴扶蘇,你既喜歡男子,因何還要招惹我家小妹!”
太子卻笑得比三九天的冰碴子還涼快,“你既知道是我喜歡的男子,還故意給他難堪,真有你的!”
看戲的人捧著自己那顆激動萬分的八卦之心,小心翼翼明目張膽地豎起耳朵,又聽倒黴的蒙二痛呼一聲,咬牙切齒放話道,“嬴扶蘇,你簡直鬼迷心竅,老子從此跟你斷交!”
內史焦沒聽清太子罵什麼了,但瞧著扭在一處拳頭底下都見紅了還互不相讓的兩人,不知為何,心裏竟沒來由地冒出一絲淒涼之感,盡管他從不承認自己跟這群沒品的家夥做過朋友,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曾經一起長大的玩伴,就這樣一個個去到了越來越遠的天涯海角,先是下落不明的桓睢,後是留在三川郡的李由,接著是駐軍邊地的王離,這些人他談不上喜歡,甚至大多數時候還一肚子鄙夷抱怨,可是真當他們一個接一個離開,卻又令他心裏空落落,連釣美人都提不起興致了。
他上前撿起太子離開時落下的竹簡,好心地拍拍餘下的另一個傷兵,一臉惆悵道,“今晚的夜色真好。”
癱坐在地上大喘氣的人隻惡狠狠地斜了他一眼,起身打掉外袍上滾布的浮土,抖抖衣裳,擺出一副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步履沉穩,揚長而去。
內史焦瞧了一場好戲,也歇了尋歡作樂的心思,百無聊賴往回走去。比起城裏流水一般的歌女,倒不如回去更他的《秦宮紀事》,他不像扶蘇那樣有夢想,也不像李由,王離那樣有追求,更不像蒙家兄弟那般腳踏實地,中規中矩。他隻知道,來日聚散無常,但能存得隻言片語,往後也可聊作慰藉。
那兩個神經病,與其說是為了對方惱羞成怒,不如說是氣極了自己,蒙毅恨扶蘇勾走了蒙萌,說到底不過是怨自己這個兄長疏忽大意,做得還不如一個旁人,扶蘇怪蒙毅給衛無疾難堪,大概也隻是後悔那時沒好意思用八百裏加急替自己傳情達意去安另一個人的心。
秋夜漸生涼意,月光白得能打濕衣裳,無意中踩進草叢,也會驚起葉尖沉睡的白露。
衛無疾在內宮呆到很晚才回去,晚到他給自己留出了足夠的時間來確定他是真的不反對白日在君王書房外聽到的事情。
離開蜀地之時,母親曾問他,“你想清楚了嗎?”
他說,“不用想,也沒什麼清楚糊塗的。”
母親說,“他可以在某一時刻為你去死,卻並不代表能夠跟你共度一生,就算兩個人一時半刻真能心意相通,也不意味著今後就會一帆風順。”
他說,“你講的,我不懂。”
母親說,“不懂沒關係,若有一天懂了,回來便是。”
其實他什麼都明白,但他不能說,因為他想說的那句話聽起來實在既卑賤又軟弱——“我願意為了那一時半刻的滿足,接受可能綿延一生的痛楚。”
所以,他走到苑外的時候,已經完全確定了那句“不反對”百分之一萬是出於真心。
可有人似乎是在故意跟他作對,就在他最篤定最堅決的時候,遠處那株月光下明豔豔的海棠卻一下子躍入眼中。
樹下掛著一盞匠作坊新製的水精燈,成群的飛蛾繞著明燈一次又一次奮力撲向燈芯裏溫柔搖曳的火焰,卻一次又一次被璀璨晶瑩的燈壁堅定地隔離在外,那製燈的巧匠著實多此一舉,想方設法憐惜飛蛾性命,又怎知飛蛾不是死心塌地,甘之如飴。
他慢慢朝前走,除了那株流光披展的花樹,苑中仍舊一片昏暗,但他的每一步都能恰到好處踩到燈光。
窗牖門戶大開,室中極是亮堂,隻套了一件睡袍懶洋洋走到門前的人,靠著門框抬起拳心揉揉困倦的雙眼,“燒得有熱水,洗澡自己放,剛才等你等餓了,湯餅也煮多了,剩的還在灶上,要吃自己弄,搞完趕緊來睡覺。”那人說罷,兀自回頭瞧了眼室中盡職盡責的更漏,忍不住擰起那雙含怨帶惱的眉頭,“上哪兒去了,天都快亮了。”
他上前扳正對方的臉,湊近門頭上的光源,看向額角那處破皮出血的幹疤,“怎麼回事?”
麵前人伸手摟住他的腰,困極地將腦袋靠上他的肩膀,”你這黑不隆咚的,不是擱這摔的,就是跟蒙毅練手練的。”
衛無疾沒再多說,隻拿下頜碰碰對方的臉,輕聲道,“我去收拾,你先睡。”
壓在身上的人從善如流地鬆開手,交代了聲“快些”,便徑直朝內室走去。
湯餅很好吃,熱水也備得很足,這些事情他從不命令侍人去做,也懶得自己動手,所以生活大多數時候隻是一種將就。他很感激對方沒有開口要他移駐東宮,也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對方要隨他居處的提議,可是正當他已經做好準備這樣將就一輩子的時候,這人卻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亂他的計劃。
他知道,房裏的人若是沒睡著,就一定是在得意洋洋地暗中笑話他,衛無疾,你不是總一廂情願希望我做什麼明君聖主,取什麼赫赫功勳,爭什麼天下鹹服,現在哪怕給你這一切,是不是也不如為你點這一盞燈來得幸福?
他梳洗妥當,放輕腳步,轉入室中,沒等猶豫到底要不要跟人搶一張不甚寬敞的床榻,床上一直沒肯睡著的人已擒握住他的手腕,將他大力拽到了身上。
摟腰,按頭,接吻,入夢,如果不是倦意太濃,中間必然還會多出一個更加旖旎的步驟。
秦湛睡著前,懷裏人掐著他下麵那個一晚上沒嚐到甜頭正拚命顯示存在感的東西,隻說了一句話,“那件事,我反對。”
他又爽又疼地哼了一聲,迷迷糊糊隨口應道,“又不是選美國總統……反對無效。”
房梁上打呼的貓兒聽得一聲痛極的慘叫,悄悄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朝下麵瞄了一眼,隻見那個剛剛還給它洗過澡梳過毛喂過小魚幹的二主人好像被人上了大刑一樣,滾在地上大喘氣。跟著起身走下床榻的主人,二話不說騎到二主人身上就開始咬他,後來二主人又反過來咬主人,咬著咬著連衣裳都扯飛了,咬著咬著二主人就開始對主人做大花對二花做的那種羞羞的事情。
貓兒舔舔爪子,張嘴打了個嗬欠,晃晃長尾巴,重又將腦袋窩回了懷裏,院子裏的二花已經生了一窩小貓了,不知道主人是不是也要生小貓了。
專心致誌坐在官署中理事的人聽得門房來報,才知前日剛剛大打一架的人竟然還有臉登門,想起小妹今日恰好在家,他急忙丟下手中事務,便往回趕去。他不怕他的好兄弟杵著那張罪惡的臉,繼續將蒙萌勾得五迷三道,就他故作君子,一口回絕,會傷了小妹的心。
蒙毅心急火燎奔進門時,卻還是晚了一步,不速之客匆匆來而複去。但意外的是,原本叫他被感憂慮的小丫頭,隻是氣惱地瞪了他半晌,又笑嗔了他一眼,出聲抱怨道,“有你這麼做兄長的嗎?為何不告訴我人家早就成雙成對啦!”
蒙毅微微一愣,“你不難過嗎……蒙萌?”
小姑娘全不在意地擺擺手,理所當然道,“我幹嘛要難過?他不喜歡我,但也不會喜歡別的女子,這就行了。再說衛君多萌啊,太子拉拉他的手,他就臉紅了,我可從未這樣害羞的男子,虧我還信了家臣的鬼話,以為衛君甚是凶狠,我真不該叫萌萌,他才應該叫萌萌,叫衛萌萌!仲兄,你也尋個男子作伴吧,跟扶蘇與衛君一樣,簡直再好不過了!”
蒙毅那張神色百變的臉,在聽罷這些荒唐話後,由紅轉黑最後終於成了鐵青一片,贏扶蘇!這家夥到底又給他家蒙萌灌了什麼迷魂湯!
作者閑話:
聽說發小短章有助於漲收藏,但那好像對我不管用哦,還更回我的長章嘿嘿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