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〇九章 一隻藥囊引發的血案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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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獻國稱臣的魏王,殿中一幹武將文吏還是覺得自家太子更為惹眼,簡直走哪兒都吸睛。一國朝會何等莊重,況且還有外人在場,莫說朝服朝冠,國之儲君不僅粗服亂頭,散髻垂肩,滿身風塵,更連一聲通報也未見,便大步流星跨入朝堂,徑直邁上九層禦階。
    直到突兀至極杵到跟前的背影,將他的視線與近在咫尺的人隔絕開時,嬴政方才如夢初醒,他理智地打斷故人之思,卻終究忍不住再度將目光投向那個他還記得名姓的刺客,隻可惜視野已被冒冒失失衝到跟前的混小子擋得嚴嚴實實。
    已見識過一回“圖窮匕見”,眼下這匣子裏還不知有什麼玄機,他瞪了眼全無顧忌立在身前的人,心中一時既懷憂慮,又生感慨,憂慮的是蠢兒子行事總是如此莽撞,欣慰的是從前他一隻手便能托起的稚兒如今已這般挺拔高峻,而眼前山嶽一般的脊梁將來也一定會比他這個父親更加堅韌,更為穩重,更富擔當。
    衛無疾鬆了一口氣,心上卻又繃緊一根弦,那人來了,很多事情便不再需要他多作考量,隻要這人莫添亂,世上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刺客。
    荊軻抬眼看向來人,眸中沒有絲毫意外,他一手托在匣底,一手扣住封蓋,一念雖短,已足夠做很多事情。
    可在這寶貴的一念之間,他卻什麼也沒做,因為四目相對之下,麵前人隻一言不發伸出雙手,扶住木匣,掌中不但沒使半分力道,反倒自自然然仿佛隻是純粹給老友幫了把手那樣簡單,他知道,這人以身家性命在賭,賭荊軻無論如何不會傷害他的骨肉血親,正如他將對方引為知己,相信他所看重的朋友並非虛偽狡詐之徒。
    所以羞愧至極錯開視線的一瞬間,他突然想起恩師曾說過的那句他一直不願承認的話——荊軻優柔寡斷,心性堅忍卻無大誌,此生注定一事無成。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少年踮腳站在群臣之末,原本聽著無聊的朝會,已是昏昏欲睡,嗬欠連天,誰知剛一抬眼,他竟恰好於來人之中看到了舊識的身影,那個跟在魏假身後的不是荊卿卻又是誰?
    他從不知荊軻竟已到秦國,更不知他還是跟著倒黴至極的魏王一道來的,可轉念一想,衛國名存實亡,父親又不能任用賢才,他走之後,那人必不會在衛地多做停留,去到別國也在情理之中。思及此,他便越發感歎對方不僅運氣太差,連眼光也沒個準。哪裏不好去,怎麼偏偏跑到魏國?秦欲東出,三晉之地首當其衝,去齊國楚國都比到魏國強,再不濟來秦國也行啊!雖然他到現在仍舊不喜歡那對又霸道又氣人又不講理的父子,但在鹹陽的日子實在比他想象中要好上太多太多,不僅得到機會好好鑽研醫道,每天還有一群蠢材給他調教,簡直做夢都想不到能這般自在。
    魏王假緊緊盯著半晌未有動作的人,發紅的一雙眼暗地裏閃過一絲凶光,長久壓抑的悚懼不安反而再度激起他孤注一擲的決心,他深吸一口氣,強行穩住發顫的咽喉,故作惶恐提醒道,“劣仆!還不開匣獻印!”
    誰料話音未落,一隻沉甸甸的藥囊已“嗖”得從旁側裏飛出,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腦袋上。魏假一陣眼暈,驚怒交加回過頭去,臣列之中剛好跳出一個玄衣少年。
    少年瞪著一雙火星四濺的大眼,氣急敗壞道,“混蛋魏假!你說誰是劣仆!荊卿乃我至交好友,怎容你役使輕賤!”
    “衛子南?怎會是你!”魏假不可思議地厲吼一聲。
    少年冷哼,“沒錯,就是我衛子南!整日裏欺我父兄,沒想到你魏國也有今日!”
    他聞言,頓時大笑道,“魏衛世為姻親,若不是有魏國庇護,衛祚豈能苟存至今,豎子不知感恩戴德,竟敢在此大放厥詞!”
    “呸!你才是豎子,你全家都是豎子!”同僚拉扯不及,怒氣衝衝的少年已揚起拳頭撲了上去。
    魏假一把抓住跳上前來與他撕打的少年,惡狠狠一張臉早扭曲得失了原貌,“魏國亡了,我的好外甥卻在這裏諂事仇敵,不如今日就跟我一起到地下問問你母親,她究竟是怎麼教出的兒子!”說罷,他猛得抬頭望向秦君父子跟前遲遲不作為的男人,“荊軻!魏國已亡,你果要燕國也重蹈覆轍嗎!”
    荊軻肩頭一震,雙目驟張,指節突然重重壓下鎖扣,匣中一道青光霎時飛奪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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