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無疾以為這人終於良心發現要跟他坦白那些從前對他有所隱瞞的事情，誰知等得他幾乎耐心耗盡，對方卻仍舊沒能說出一句囫圇話來，他忍無可忍地扭頭瞪過去，目光卻意外地撞進一雙局促卻又專注的眼眸之中。
    麵前那張向來比城牆還要厚實的臉皮，此刻不知為何竟在他的目光下緩緩飄起一抹若有似無簡直詭異到令人發指的暈紅，唇瓣上細密的淺紋也隨著那雙微微開合的嘴唇不停分聚顫動，哪怕雙眼一眨不眨，翹梢的眼睫卻還是要命地抖個不停，明明一副極想別開視線的樣子，但又似乎在強迫自己把目光牢牢投注在他的眼中。
    “嘣……嘣……嘣……”他不知道耳邊聽到的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急促的，究竟是自己的心跳，還是邊上這人的。後背一陣發涼，他剛要將這莫名其妙犯病抽風，將他也引帶傳染得奇奇怪怪，渾身上下沒一點自在的人大力推開時，對方卻突然深吸一口氣，以一副慷慨決絕豁出去的姿態，艱難至極說了句將他當場點炸的渾話。
    秦湛覺得現在一切都很好，就隻差一隻月光寶盒，隻要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保證自己一定會對這隻暴躁的花孔雀說那句充滿套路的“我好愛你”，而不是誠心誠意老老實實說那句人人都懂的“我想睡你”。好在，衛無疾惱羞成怒將他掀下草坡的時候，他也英勇無畏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臂，所以狼狽至極滾到坡底時，才能以最好的姿勢壓在他身上。
    一道山坡隔絕了山那邊的吵嚷喧雜，密實柔軟的草地裏開著星星點點的小花，衛無疾推推伏在身上半晌不知道下去的人，伸手從他背上薅了一把沾滾滿身的草毛，“還不滾起來，熊樣！”
    秦湛想到從前讀過的故事，慢慢笑彎了眼睛，真情總是難以啟齒，所以世人才學會了比喻，他拿那雙仍舊混著泥灰的髒手，捧著身下人那張要氣不氣，半帶妥協，半帶縱容卻格外令人癡眷著迷的臉，輕聲問道，“那你喜歡春天的熊嗎？”
    衛無疾目露不解，一臉不明所以道，“什麼鬼東西？”說罷，又百般不自在地扭過頭去，避開對方眼中柔軟又灼熱的視線。
    秦湛不屈不撓地扳過那人的臉來，繼續說道，“春天的原野裏，你一個人正走著，對麵正好走來一隻可愛的小熊，渾身的毛活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它這麼對你說道，‘你好，衛君，和我一塊兒打滾玩好麼？’接著，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順著長滿嫩草的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天，你說棒不棒？”
    對方醇和低沉的嗓音，搔過耳畔，就如同身上細嫩的草葉子輕輕撩過心尖，盡管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抱一隻有可能傷人的野熊，但如果是眼前這個跟熊一樣蠢的人的話，勉為其難滾一滾便滾一滾就是了。
    秦湛望著這人木著一張臉，半點不為所動的模樣，挫敗地聳聳眉頭，“我就知道你這麼沒情趣，所以，還不如我直來直往。”他說著，低頭便咬住了對方的雙唇。
    衛無疾承認自己半點也不知道這人所說的情趣是什麼，隻能想象到，如果沒有春天，山坡上便不會長滿青草，如果山上沒有青草，他便不會碰到一隻毛熊，如果沒有一隻毛熊抱著他胡壓亂滾，他便不會來到這片開遍春花的無人之地，如果不是四下無人，他便不會與這人舌尖相抵，唇齒相依，如果沒有這一刻的纏綿親近，他便不會知道，整個春天的到來，都是為了醞釀這個動情的交吻。

    作者閑話：

    本來這章和上一章是一章想一起發的，但是電腦死機後麵這一半找不到了，所以隻能先發前一章orz
    春天的熊是《挪威的森林》裏的小故事，大家應該都知道哈，這兩章碼得匆忙不怎麼好，就想撒一波糖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