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麻煩給介紹個活計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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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老爹在麼?”高漸離依著臨別時分對方所授留的落腳位址,尋得館舍所在。
    眼見此處屋舍破敗,四下人跡鮮有,他一時不知是否果有人安頓於此,遲疑片刻,這才舉步朝館中行去。
    室中老幼察聞匿身之地有外人擅入,立生警覺,尚賢按上膝前長劍,正要出門巡看,卻被弟弟一步搶先。
    尚同擠開身前擋路的大個子,幾步躥到門外,見得來人,臉上立時露出嬉笑模樣,“高漸離,你果然找來了!”不著痕跡拉高嗓音朝舍內打過招呼,他忙將人引進室中,邊走邊道,“我跟那死麵癱打賭,說你鐵定會來,他還不信!”
    大力拍向後背的手掌,攘得他一個趔趄,高漸離隻覺腳下一軟,身子便已徑直跌進堂中,他回頭看看身後跟從之人,麵上不由露出兩分莫名之色,同行之時,這人嫌棄他趕路拖遝,向來對他不假辭色,現下不過分別數日,如何竟變得這般熟稔熱絡?他不明所以,便也全當對方性情中人,忙搖手笑道,“尚兄豪傑,高漸離筋骨實弱,吃不消也。”
    尚同聳聳眉頭,一麵大笑,一麵應好,將人領至長者尊前。
    高漸離麵露感激,躬身下拜。
    老者眉目謙遜,起座相迎,“小友不須為此。”
    他神色懇切連連搖頭道,“若非老爹及二位義士施以援手,又一路佐陪照拂,高漸離必到不得鹹陽。”
    老者撫髯歎息,“路途多難,原該互為援助,舉手之勞,不當介懷。”
    未待他再作謝言,旁側之人已持衣袖掃淨坐榻,“老爹,高先生,爾等莫要謝來辭去,多作口舌之爭,高先生既有摯友在秦,想來熟交必廣,若果有心告謝我等,不如幫我師徒打聽一番,可有門路得見秦王?”
    尚賢不明他因何對一外人言及隱秘之事,立刻眉頭一橫,急急斥責警告道,“豎子安敢胡言亂語!”
    誰料對方聞聽不僅不知收斂,反而越見張狂,他正要再度出言攔阻,卻見長者對他搖頭示意,他遲疑一瞬,這才按下心中憂慮,耐心在旁靜靜觀聽。
    尚同一把拉過身旁神情疑頓的人,哥倆好地摟上對方的肩膀,“高兄,實不相瞞,我師徒都是些窮木匠,家鄉遭了災,又聽聞秦王大修苑囿,廣募匠人,這才變賣家產,西入秦國,不過為尋個出路罷了,旁的不成,架梁鋪瓦,壘石鑿木,卻是綽綽有餘。”
    高漸離半晌才明了他話中之意,卻始終呆呆怔怔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正為難之際,老者適時開口打住了咄咄逼人的小徒,“先生莫惱,弟子狂妄,胡言亂語不須放在心上。”
    他聽罷,再度衝人長揖一拜,“實不相瞞,高漸離亦是初到秦國,實不敢輕言應諾,此事但當放在心上爾。”
    稍作寒暄,略敘舊事,他即起身拜離,雖未一口應承,卻總歸受人之托。步出館舍,心中不覺生出幾分煩擾,他本非聰明絕頂之人,也不善於揣摩心計,以往行事全憑本心,人情世故可謂一竅不通。但如今友人身份今非昔比,他也不得不三思而行,況且,秦以法度立國,向來不近人情,引薦一事尚不知能否行得通,而最最關鍵的是,他總覺得對方的目的並不似他所說的那般簡單。
    送走來客,門前一臉若有所思的人突然摸摸下巴無可奈何笑道,“還以為此人直來直往定會滿口答應。”
    尚賢擰起濃眉,“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他垮下肩膀,幽幽一歎,“我什麼也不知道,入城分別後,我稍加留心,卻不想他訪友尋人居然訪到了秦宮,不僅有貴人接見,聽說還禮遇有加。”
    “言下之意,這小小樂師,倒是能幫我們這個大忙。”
    “幫自是能幫,願不願意就不知道了。”
    聽得劣徒謀算計較,老者突然皺眉搖起頭來,他對這個忘年小友之所以心生喜愛,便是因為此人心地純粹,全無城府。尚同機靈,以為對方不使心機便可對他善加利用,卻不知越是這等人,越是心明眼亮。
    阿房基址選在鹹陽城東南邊的高地上,山坡上長劍在懷,迎風而立的人,望著漫山遍野,數以萬計正夯土拓地,壘木開石的民夫,心中也不由生出幾分期許,不知怎樣巍峨磅礴的奇廈廣宇才能容得下未來大秦國主的無上君威。
    他看向半裏外的土坑裏被一群匠官七嘴八舌說得滿頭霧水兩眼發懵的人,眉間立時飛起笑意,踢開腳下錯落的石子,候不多時,應命而來的人已手腳並用爬上坡頂。
    衛無疾掃了眼跟在來人身後的少年,“我喚韓倉,你來作甚?”
    韓廩抹去額上大滴的汗珠,神色為難地支吾了半晌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韓倉不忍小弟受過,忙道,“令主莫怪,自作主張,罰他下去扛些石滾,練練筋骨便是。”
    韓廩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胳膊肘朝外拐的自家兄長,沒等求饒,長劍在手的玄衣人已冷聲催促道,“還不滾?”
    叫對方寒森森剮死人不償命的眼刀子紮得心頭一悚,他看了眼根本不站在自己身邊的同胞兄弟,胸中頓時一片淒涼,不情不願道了聲“遵命”,忙知趣地利索爬下坡去。
    韓倉順著那人的目光朝遠處望去,片刻,又默默垂下眼簾,“令主前來看望少君,可要著人通報?”
    他問罷卻隻聽麵前人不假思索冷哼一聲,嘴裏不以為然道,“灰頭土臉一管工爾,有甚麼好看的?”話雖如此,可視線卻一刻也未見稍移。
    一句戲語說完,那人便不再開口,已漸漸露出大人模樣的少年不知對方召之何事,又不敢冒然相詢,唯有默立尊前,原地待命。
    良久,耳邊卻鄭而重之傳來一句叫他無論如何想象不到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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