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看看又不會吃了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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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金大纛在前,兵車甲士於後,車馬巍巍駛出鹹陽。
    青銅車底上陰刻的雕花銘文在那張白皙如玉的臉頰上拓出繁複的印痕,環環合繞的皮索將他的雙臂結結實實反縛在後腰處,任他如何掙紮蠻動,腕上繩結卻半點不鬆,反倒愈勒愈緊,李由費力抬頭看向闔眸仰靠在垂簾車壁上的人,恨恨咬牙道,“汝欲何為!”
    麵前人睜開那雙慣以溫柔掩飾的沉鬱寂寥的眼睛,俯身近前,拾起落在腳下的桑青帛帶,順勢將前臂搭上膝頭,伸手輕輕撩起他額前散落垂蕩的發絲,五指逆著已經冒出細汗的額頭緩緩插進他顱頂結發之處,以手為梳,輕輕鬆鬆便捋開他顛簸騰挪了一路本就半鬆半散的發髻。
    長發一時委如瀑落,映入眼中,細若絲縷,亮比絹羅,秦湛隻覺掌中還帶著些許涼意的發絲如脈脈溪泉從指間緩緩流過,
    發尾即將滑出對方指掌的一瞬間,李由剛欲喘口氣,一頭烏發卻又在猝不及防中被驀然蜷緊收合的五指重新死死絞入掌中。
    流絲青青,綠鬢如錦,秦湛借著手中纏握的發束,將俯伏在地難以動彈的人大力拖到近前。李由痛呼一聲,抬眼目光卻正撞進對方那雙深不見底的瞳眸之中,他看到自己狼狽的影子,也看到了那雙眼中幾乎要將他吞噬殆盡的熾盛如火的欲念,他呼吸一窒,麵上竟刷得一下紅欲滴血,“無恥之徒!”
    對方沒有給他任何回應,隻是一雙銳利灼熱的眼睛平靜至極地盯著他的嘴唇,從下唇到上唇,從唇角到唇峰,從唇珠到唇穀,他不受控製地張開口想令壓抑的呼吸變得順暢,卻不想雙唇分開的一刹那,那刀子一樣的目光伴隨著冷冷的風息竟直直捅進咽喉,痛得他一陣眩暈,和著口中寡淡無味的津水被迫將冷風吞咽,可頸間突起滾動的喉結卻又無辜招惹了兩道滾燙的視線,他感到幾乎整條喉管都在發顫,仿佛上麵正壓著一把鋼刀,刀刃隨著那人視線的遊移一點一點,往複拉鋸,他嗓音嘶啞,語氣中甚至不自覺夾雜了一絲求懇,“別……別這樣……”
    人與禽獸,別於衣冠,相鼠有皮,人故重儀,李由有生以來卻第一次感到身上繁複厚重的衣裳,竟原來沒有半分用處,帶著鉤鐮與烈火的視線,仿佛輕而易舉便將那擋寒遮羞的層層布絹燎為灰燼,然後從頸項,胸口,徘徊逡巡直到腰腹,雙腿,一寸一寸刮得他體無完膚。鬢發已被汗水濕透,身體之中從上到下被人刻意點燃的火苗燒得他口幹舌燥,他脫力地垂下頭顱,可被人揪扯拽拉的長發卻逼得他不得不高高抬起下顎,露出那張羞恥不堪的麵孔。
    自作主張也好,桀驁不馴也罷,尋常私事,俱可縱容,若然事關公行,卻是半點不能姑息,號角聲起,發軔在即,對方卻猶未現身,著實叫他動了真怒,但信口指派的秦軍,手段簡單粗暴至此,卻也大出意料。眼前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誘人軀體,以這幅任君享用的姿態被送到麵前,即便他能勉強這具日漸成熟強壯卻又壓抑已久的肉體坐懷不亂,卻囚不住靈魂中狂奔唳吼躁蕩難安的意馬心猿,他看到麵前人額骨上淌落的汗水,眼中浮起的濛濛水光,臉頰上暈開的陣陣緋紅,和起伏不定急喘不停的單薄的胸膛,他有一萬種做愛的方式,卻無法確定麵前的究竟是不是能夠陪他一路走下去的人。
    情或愛,於他而言,便是曾經在鏡頭前演繹過的無數離合悲歡,而對李由,大約也隻是信手拈來的三百詩篇,隻是入不了眼的蒹葭白露,又或是毫無意義可有可無的水月鏡花。
    王離將腦袋伸進車窗時,正看到衣冠楚楚的公子扶蘇口中咬著一條碧青絹帶跪坐在同樣衣冠楚楚的李家長子身後,為他挽髻束發,而那個一向目中無人,眼高於頂,仿佛看誰都不順眼的李孟昔卻一臉晦色,怏怏失神,如同一隻被人剝了皮的野刺蝟,雖然不清楚公子做了什麼,但想起那人被兩個粗魯的軍士五花大綁扔進車廂時的狼狽模樣,估計也少不了一頓教訓,李氏不過客卿,公子麵前,李斯尚不敢造次,反倒是這個李由動不動頤指氣使,不分好歹,真當秦國太子沒脾氣啊!他一邊招呼過來被人馬擠到後麵的內史焦,一邊有點解氣又有點幸災樂禍地嬉笑問道,“公子,李家伯兄無恙乎?”
    內史焦接收到車內當事人冷森森的眼刀子,不由打了個冷戰,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堵在窗前的王離,憑他男人的直覺,李家這小子滿肚子心機可一點兒也不好惹啊……
    秦湛將手中發帶盤結理順,笑意深深看向湊到車旁看熱鬧的兩人,“懲,難為也,但戒之爾。”
    “何以戒之?”王離亮眼放光,一臉好奇,接著問道。
    秦湛挑挑眉,李由那隻糟心又難搞的刺蝟,他似乎連碰都沒碰一下,何以戒之……視奸算不算?
    背對自己跪在身前的人突然回過頭來,一雙陰鬱的眸子死死盯在他臉上,壓低聲音惱怒至極道,“嬴扶蘇,你是有多無恥?”
    秦湛湊近對方耳畔,不以為意輕聲呢喃應語道,“我以為,從第一次見麵,你便已經知道,我想對你做遍這世間最無恥的事情。”
    城頭白幡未及收入箱奩,邯鄲城內又傳遍了秦軍大兵壓境的消息。
    “我王容稟,前次一戰,可謂兩敗俱傷,重創未愈,秦人卻又卷土重來,足以見其亡趙之狼子野心哪!”
    趙王遷冷冷一笑,“秦人哪一天不想滅趙?這些廢話說來何用!”
    臣子聞聲,訕訕退回席列。郭開立在群臣之首,習慣了一言不發,隻衝一旁的心腹稍稍遞了個眼色,對方會意舉步上前奏稟道,“大王,李將軍曾有言,肥之一戰,秦當五年不犯趙地,而今不及五月,又起兵燹。將軍豈非愚弄我君臣耶?”
    趙王遷看了眼武將位列中,麵無表情,仿佛事不關己的人,眼中不覺露出兩分嫌惡之色,虧得郭開斡旋,才令老婦重回後宮,叫這趙國真正成為他這個君王的天下,可是猶不肯清閑的母親卻仍時不時為李牧進言,昔日不曾揣測,如今卻越想越覺心內不安,連帶著每見李牧,他便如坐針氈,煩不勝煩,“李將軍有何話說?”
    李牧衝王位拱手一禮,大步跨上前來,“臣以為秦人此來,非為戰也。”
    “不為戰,乃為何?”
    李牧略顯遲疑,兵道於他,尚稱諳熟,戰場之外,卻已非他所能悉知掌控,“這……恕臣不知。”
    趙王遷叫人潑了一盆冷水,心有不滿,語帶諷刺輕哼一聲,“將軍莫不是想說,此番解圍之法又是關門拒敵吧?”
    李牧聞言,欣慰點頭道,“我王明鑒,正該如此。”
    話不投機半句多,趙王也未再計較對方一句話噎得他啞口無言,雖覺此法實為退敵下策,但他此次卻並未如往日那般多做駁斥,他清楚,能不費一兵一卒,拒退秦軍,那是正好,連年征戰,莫說趙人,連他這個趙王也吃不消。
    兩國向持,對壘成軍,三軍磨刀霍霍,亟待建功,可任誰也未曾想到,太子最先調來打前陣的竟是雍城大營裏的一萬老弱病殘。
    內史焦陪著幾個早已經頤養天年如今卻又應召前來的“國老”連打了半天博戲,精神也有些疲乏,但至少不用打仗,這是唯一讓他覺得心滿意足的事情。王離蹲在一邊磨著他那把來了多日至今毫無用武之地的秦劍,無聊煩躁地想殺人,娘的,從前沒發現太子這麼不靠譜,他怎麼總覺得自己跟錯人了呢!

    作者閑話:

    睡啦睡啦,做個好夢,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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