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關在廚房裏推了一個小時磨的秦湛甩了甩已經磨出泡的手掌，狠狠唾棄了一番自己自力更生的良好品質，身為秦國公子，NO，準確說已經是太子了，使喚個人推磨還不是張張嘴的事情嗎？太興奮居然把這茬兒給忘了……
    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磨出的五斤白麵，這種拉近時代距離感的東西，果然還是越多越好啊……麻利上水和麵，折騰半天弄清楚各種調料的作用，秦湛不覺長舒一口大氣，有薑有蔥，還有茱萸果做的辣米油，雖然比不上辣椒，但是也勉強能用了，還有一種肉沫發酵釀的汁，可以當做醬油來用。
    連蒸具也是青銅造的，秦湛真不知道該說秦國太奢侈還是物產太貧乏，肥瘦適中的嫩羊肉剁碎配上切得細細的蔥花，拌餡調味，大塊的麵團變成一個個中等厚薄的圓片包緊餡料變成一個個白花花的大包子。借著半勺動物油將蔥薑在別扭的炊具中炒過，然後加入熱湯煮滾，再將擀薄的麵片切成半寬的麵條下進湯裏，滾了兩道後加上切碎的小菜，攪進去半碗雞蛋花，舀入大勺香噴噴的肉醬，最後再淋上一點紅通通的辣米油。
    一邊感慨著這才是食物，一邊忙將熱湯麵和肉包子捂好保溫裝進食盒提去便宜爹那裏，打算給偉大的秦王陛下科普一下先進的飲食文化，沒成想去到寢宮卻撲了個空。
    “君上出去了嗎？”
    “回太子，君上去了甘泉宮。”年輕的內侍垂首應道。
    “後宮啊……”秦湛失笑，他怎麼忘了這個時間夜生活才剛剛開始，有點尷尬地摸摸鼻子，隨手將食盒放在身側的桌案上，“晚湯，你們處理吧。”
    大步邁出正殿，秦湛仰頭看著沒有高樓大廈遮映疊擋，真正遼闊無邊滿目星辰的夜空，揉揉自己一晚上累得酸疼的胳膊，科普飲食文化推動社會發展任重而道遠哪。
    一屋宮女內侍正看著雕漆食盒麵麵相覷，一身春服的君王已經邁進了室中，瞧見桌案上多出的物什，啟聲問道，“太子回來了？”
    “君上，太子送來晚湯，見君上不在，便放下又出去了。”
    嬴政忍不住笑罵一聲，白日聽得兒子提到鹹陽南宮，當初氣急了將母親送進那處幽辟冷苑，如今幾年過去，再多怨恨也慢慢淡去，他不會去見她，故意要她受苦卻更不是他的本意，思慮半晌才決定親自走一趟甘泉宮，擇一處舒適的居所讓人把太後接來。
    辦妥此事，算是了了一個心結，揭開食盒，濃鬱的鮮香頓時撲鼻而來。
    秦湛晃悠一陣還是覺得無處可去，隻得乖乖回去睡覺，進門卻見秦王爹卷著大袖露出半截結實的前臂，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挑著大筷的麵條往嘴裏送。
    等到秦湛默默把下巴托回原位時，秦王爹已經風卷殘雲吞了五個大肉包，半盆熱麵連湯也沒剩下。秦湛覺得大約自己的廚藝得到了始皇陛下的認可，但是他們是不是還要留個樣品討論一下如何改善大秦百姓的日常飲食？
    怔愣半晌，直到內侍手腳麻利將盆碗都收下去時，秦湛才反應過來，開口問道，“阿翁，好吃嗎？”
    座上人懶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接過宮女遞來的絹帛很是爽利地抹抹嘴，“尚可。”
    秦湛覺得很內傷……
    被秦王老爹嚴重打擊到的秦湛決定往後還是君子遠庖廚，誰知道第三天他和秦王爹的飯桌上就出現了包子，並且種類花樣味道比他想象的還要多，第五天飯桌上就出現了麵條，和他自己做的比，簡直高了不止一個檔次，秦湛又是大大感歎了一番古代勞動人民的實幹性與創造性。加之，在秦國最不能低估的就是君王的能量，秦王爹吃了一頓新鮮菜，不出一月必然能上大臣的桌，他知道，麵粉加工的推廣也許不用等到漢朝了。
    秦湛至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楚趙高是怎麼死的，他想說不準真是病歿的吧，不到一年的時間，鹹陽宮中的內侍幾乎一直處在一個周流的狀態，至少他和秦王爹身邊的侍人從沒有能待滿三個月的，他隱隱感到似乎秦王爹已經在著手避除宦臣亂政的隱患，可每每這樣想的時候他都忍不住懷疑秦王爹是穿的……
    沒有了那個本該存在的趙高貼身伺候，秦湛覺得便宜爹似乎真真正正有點孤家寡人的樣子了，而放眼整個鹹陽宮中，隻有他這個兒子與君上最為親近，他也隻好包攬了大部分照顧對方的事情，漸漸地，宮人們也對宮內時常出現的分不清誰是兒子誰是爹的狀況見怪不怪了。
    火辣辣的驕陽幾乎曬蔫了整個渭北平原，秦湛抹把腦門上的熱汗，直有種想扒光了遛鳥的衝動，他看著似乎比他還怕熱的秦王，越發感慨，莫不是這怕熱的屬性也是遺傳的嗎？
    眼見對方已經一連灌下三大碗冰茶，還意猶未盡去倒第四碗，秦湛忙上去摁住陶罐，“君父，你忘了醫官怎麼說的嗎！”
    座上人大汗淋漓地扯扯胸前鬆垮的袍子，很是不滿地白了眼羅裏吧嗦的兒子，“你也跟那群庸醫一樣想熱死寡人嗎？”
    秦湛崩潰萬分地道，“什麼庸醫？醫官是為你好！涼茶性寒，還冰得厲害，小飲解暑，你這般飲牛隻會傷了腸胃，君上，別像個小孩兒一樣好不好？”
    “嬴扶蘇我看你是又欠揍了，居然敢這麼對你君父說話！”
    “我這是直諫！君上莫非自認昏暴，聽不得逆耳忠言耶？”
    “昏君便昏君，你的屁股看來是又好了！”
    秦湛揉了揉自己前天才挨過一頓的地方，抱起陶罐便奔出了書房，氣急敗壞的秦王大步追上，一屋的侍人看著一個比一個怕熱的父子還有精力嬉鬧，便也不約而同放下心來。
    知道自己肯定跑不過身後那個人高馬大的，秦湛索性把手裏的罐子一扔，就跳進了書房後的一汪清池裏，還沒等他大呼爽快，便宜爹竟然也十分不顧形象地跟了進來，劈頭蓋臉砸了他一身水花。
    秦湛麻利脫掉身上濕透的衣褲，十分快活地在池子裏遊了幾圈。
    反正也被這小子招引得沒了臉麵，秦王陛下索性也跟著扯去衣物，饒是秦地民風開放，一園子宮女侍人見狀也不由得臊紅了臉。
    遊到水下還被逮了個正著的秦湛，鬱悶至極地道，“君父，我已是大人了，動不動就打，好歹也給我留點麵子啊？”
    大手一撈將人拉到近前，看著兒子越發結實的筋骨，日日拔高的身形，嬴政拍拍秦湛的肩膀大笑道，“誰叫你白花花跟閨女一樣，連你阿父的巴掌都受不住。”
    秦湛一口老血哢在喉嚨裏，什麼叫他長得跟閨女一樣？他這身體才多大？鳥都還不管什麼用，還指望其他性征來表現秦國太子的威武陽剛嗎？
    已經懶得再研究秦王爹奇葩的腦回路，秦湛脖子一仰，大咧咧挨著石頭坐下，享受難得的夏日清涼，看著便宜爹膀子上硬邦邦的肌肉，舒舒服服泡在水裏的人忍不住感慨，上天對他不薄啊，這輩子基因好像更好了點兒。
    正想入非非計劃著這副體魄將來如何加緊鍛造，秦湛莫名覺得周圍的空氣好像更熱了，抬眼一瞧，可不正見他老爹光天化日之下打起了飛機。
    秦湛嘴角一抽，早知道老秦人豪放，可豪放到這種程度的恐怕也是千古第一人了吧？抬頭看眼似乎正在閉目養神的人，他剛想悄無聲息地非禮勿視，對方卻沒半點不好意思地把眼睛斜了過來，“奶娃娃，你還要幾年。”
    秦王陛下麵上不動如山，反正也不知道“猥瑣”兩個字怎麼寫。自從重活回來，他便極少去後宮過夜，上輩子生了一堆兒子，出息的幾乎沒有，對於女人，他也從不渴求，不過宣泄罷了，這輩子許多事情已成竹在胸，壓力不如前世那般沉重，故而於宮闈之事也淡薄了許多，沒想到今日竟然在兒子麵前露了醜。
    秦湛不知對方想得這許多，古人這麼開放，他倒是樂意得很，不過被人這麼小瞧，怎麼有點不爽呢？於是眼見老爹完事兒，秦湛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露出一副無比認真的神情，“君父，你怎麼這樣快？明日還是燉一條鹿鞭來補補吧。”
    成功看著老爹一張黑臉變得更黑了，秦湛一扭身便遊了出去。
    “嬴扶蘇，你信不信今日寡人便是把渠中之水抽幹也要教訓你！”氣急敗壞的秦王暴怒地低吼一聲，起身大步邁出，卻發現方才水麵上撒歡的兒子已經不見了蹤影，連喚幾聲也未見半點回應。
    秦湛覺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就不捉弄老爹了，剛才遊得太歡實了，沒想到這會兒入水了腿抽筋，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水，就開始不受控製地往下沉，不一會兒腦子裏已經開始缺氧發懵。
    他聽見外頭水麵上呼喊叫嚷聲吵成一片，他想發出點聲音來，一張口，瘋狂湧入喉嚨的水卻又將全部聲息堵了回去。
    眼前的黑暗漸漸彌散出一片白光，秦湛從渙散的神智中看到了醫院的病房，病床上躺著的那個是真正的他。看著心電監護儀上穩定的心律，竟然……沒有死嗎？秦湛心中一陣狂跳，果然儀器屏幕上也跟著躍起一片複雜的光波，難道……可以回去了？

    作者閑話：

    想做個死宅都不容易啊，出門簡直虐身又虐心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