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賠本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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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湛已想好了如何處置那些西域人,原想等便宜爹回來找他要點錢花,可是直到深夜,也沒見著人影,他有些心急地遣了期澤前去查探,聽得回稟竟是夜來大軍調動頻繁,似有出兵之象。
秦湛聽罷,額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扯開身上的裘皮,踢上鞋子便奔了出去。
期澤一愣,急忙大步追上,長臂一攬將人抱起,“夜深公子要往何處去?”
“立刻帶我去見君父!”
期澤見他神色驚急,不敢怠慢,抱緊娃娃便飛奔而去,經過白日之事,他已不敢再將君上長子等閑視之,此番扶蘇大見憂慮,定有緣由。
頭曼單於是後世曆史記載中的第一位匈奴單於,此人極有韜略,在位期間,第一次將匈奴諸部歸於一人統治之下,多次襲擾秦國邊界,逼得秦始皇不得不大興民力修建長城,足以見得絕非庸常之輩,若然當真有南下之意,渾庚部的八萬大軍他決計不會放走。
到得幕府門前,秦湛從期澤身上下來,他看向戍衛軍士高聲道,“扶蘇求見君父,勞煩通報。”
守衛見得君上公子,急忙應聲而去。
不多時,秦湛見便宜爹竟然親自出來,微微一愣,正要行禮,隻聽對方氣衝衝罵道,“連件衣裳都不拿,找死嗎?”
下一瞬他已被人徑直抱起裹進懷中,臭著一張臉的秦王陛下挾著倒黴兒子邁開大步匆匆跨進內廳。屋子裏幾個大銅爐燒得滾燙,軍中高級將領坐得整整齊齊,回到座上便宜爹也沒將他放開,反而捉著他的一雙冰涼的手,窩在掌心裏搓暖。
秦湛看著一溜威風凜凜的黑麵神,個個都是曆史名人。幾十雙同樣也在研究他的眼睛,簡直跟X光一樣,將他從頭透射到腳,滲人的目光幾乎要戳進他骨子裏。秦湛雖有一時的不自在,倒也還算坦然,直到耳邊便宜爹開口,“不是求見君父嗎?說。”
他聞聲急忙回過神來,正色道,“扶蘇請君父撤回明晨出兵之計。”
話音落下,室內頓時靜得隻剩夜風吹鼓銅爐的火嘯之聲。
半晌,還是便宜爹開口解除了他的尷尬,“為何?”
秦湛一邊接受著齊刷刷刀子一樣的目光刮掃,一邊從便宜爹懷裏爬下來,正正衣裳,肅然道,“君父囑扶蘇細讀國史,五十年內秦與匈奴之戰,多則部落二十有三,中則十有五,如今隻有六部聯軍,然次次大戰,直至今日,匈奴人數卻從不見少,可以想見,不但秦與山東六國正值一統之期,匈奴亦呈兼並之勢,頭曼部落是數十年中崛起最快的一支,如今縱觀匈奴各部,有實力與其一爭長短的便是兵多將廣的渾庚部,頭曼若有坐大之心,大秦銳士便是他削弱敵手最鋒利的兵刃,今次他好不容易召集六部聯軍,渾庚部更是精銳盡出,結眾八萬餘,如此機會,他如何能夠放過?”秦湛見眾人神色各異,無人接話,隻得繼續硬著頭皮說下去,“扶蘇白日自作主張,不意擾亂戰局,雖後來已竭力補救……但……但將心比心,雖然君父不如渾庚老王愛子如命頭腦不清,交戰之期,若是扶蘇於兩國邊境喪命,君父怎能因區區障眼法不去懷疑敵國?大秦正值多事之秋,還望君父三思而行……”
發現自己說了半天,還是沒得到半點回應,秦湛背上有點發毛,畢竟剛才所言全憑臆測,這臆測的根據也不過是後世那些七拚八湊的曆史故事,而今他卻正在以此質疑秦軍上下甚至秦王的決定,說著說著自己便也蔫得沒有話了,正當他尷尬不安時,後背上的單衣叫一隻大手大力一扯,雙腳便跟著離了地,等回過神時,他已經被便宜爹整個揪提起來按趴在腿上,緊接著屁股一痛,大巴掌就接二連三落了下來。秦湛懵了一瞬,連忙捂住嘴沒讓自己罵出聲來,丫,打之前好歹知會一聲啊!
年輕的君王第一次氣急敗壞粗魯至極地揍了兒子的屁股,嬴政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你的意思是寡人不疼你?沒好的說些個晦氣話,不揍好你,寡人今日便枉為乃父!”
秦湛聞言,立即知趣地開口求饒。一屋子老爺們兒看著英明神武的君上把兒子揍得嗷嗷亂叫,不僅沒人求情,還一齊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起來,然諸將私下四目相對,卻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鋥亮的驚喜和希望,公子聰慧過人,小小年紀,遠見卓識,心思縝密,儲君若此,大秦後繼有人!
嬴政揍痛快了,這才扶正了一臉無辜的兒子,又意猶未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次歪打正著,還諫言有理,寡人給你記上一功。”
聞言,秦湛想起正事也顧不得抱怨便宜爹的拍死人不償命的手勁兒,忙啟聲道,“阿翁,我不要功,你給我點兒錢花花!”
他話音一落,幕府之中頓時又是一片哄堂大笑,秦王臊了個大紅臉,他怎麼養了個這麼個小子!
一連在山背窩憋三日,仍未見大營訊息,渾庚老王吐掉嘴裏的幹肉,大罵一聲,“奶奶的,頭曼老小子,他們在營地裏喝熱酒,叫我們在這荒山野嶺忍饑受凍,不等了,起兵回部!”
經秦湛一鬧,秦軍上下終究沉住氣按兵不動。三日後斥候探得大批人馬橫出山南,眾將皆是長舒一口大氣。次日,知曉此行無成算的餘部匈奴也徐徐北退,作為安慰和獎勵,秦湛收到不少消腫止痛的傷藥。
郡守府令史是個極為精幹的老者,秦湛看著滿滿十大車的精美貨物,滿意地點點頭,光彩奪目的絲綢,精致古樸的漆器,貴重的金鼎玉雕,還有從燕地韓地購來的鐵器,隻是可惜少了瓷器,老令史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隱憂,“公子,當真要將這十車貨物交給那些漠西人?連個定錢也不收嗎?”
秦湛苦笑,就是想收,那些路上早被洗劫一空,如今身無分文的家夥也得拿得出才行,“令史隻管照我說的去便是,來日終會有收回貨款的一天。”路途遙遠,能走出多遠尚未可知,然而隻要他們能夠將這些東西帶出去,就能體現它們的價值,或許他們可能會因為一時貪念將貨物私吞,然而一旦看到長遠利益,就會有再來的一天。
蒙恬心中有一團解不開的迷惑,他與君上少年相交,最是熟稔,可是這次見麵,他卻隱隱感到君上似乎有些不同了。過去的君上如同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一把鋒芒奪目的利劍,整飭秦政,興兵伐外,幾乎將所有的心力不留餘地地揮灑在國事之上,剛烈果斷,銳意進取,叫人振奮,卻也叫人不得不擔憂,這樣不計後果地揮霍精力,終究不是長持之計。然而如今的君上較之以往卻驟然顯得持重穩健得多,不似往日那般遇事激烈躁動,卻更為高瞻遠矚,雖然依舊勤政,比之從前卻已是遊刃有餘。也不再如昔日那般,從來有大我而無小我,已是能夠謄出精力來教導王子,不得不說叫人放心許多。
“北方就交給將軍了。”
蒙恬神情慎重,頓首一拜,“君上放心。”
“二十年內,恐怕秦國無力北顧,將軍當思謀良策,如此寡人方可無後顧之憂。”嬴政感歎道。
“經公子一番提點,蒙恬茅塞頓開,如今匈奴思謀兼並,我當盡力分化,以弱其力。”
眼見對方已明了他心中所想,秦王也不再多說。
秦湛見便宜爹衝他招手,這回秦王陛下可是一點也沒小氣,不然那十大車貨物他是無論如何也弄不出的,心中高興,不敢怠慢,他忙緊走到對方身邊,方才立定,卻正聽蒙恬將軍對便宜爹說道,“公子雖然年幼,卻敏於兵事,陛下若是舍得,不若讓公子到我軍中曆練幾年,日後當是我大秦一員悍將。”
秦湛聽聞,眼皮噔噔跳了兩下,默默挪到親爹邊上,心累地歎了一口氣,入軍他不怕,可是如今秦國的重心並不在北邊,他還等著看便宜爹外掛全開,橫掃六國呢,這種時候,留在北地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再者他還得先好好考慮一下趙高這個投機分子,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讓便宜爹控製一下下半身,最好別再把糟心的秦二世給弄出來了,不過話說趙高呢?
正當秦湛想入非非神遊天外之時,便宜爹已經拉起他大步朝幕府外走去,蒙恬看著父子的背影,麵上有些複雜,君上說,豎子頑劣,揍起來怕你下不去狠手。這話雖是玩笑,他卻不知為何竟聽出了一種難言的無奈與憂憾。
發現自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物忘到了腦後,秦湛覺得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了,又是一路奔波回到鹹陽,秦湛看著麵前彎腰駝背的老侍人,問起趙高的情況,誰知對方老邁的軀體一陣僵顫,半晌才含含糊糊答道,“公子,趙高……趙高他數月前生了一場大病,已經歿了……”
作者閑話:
工作日更不了太多啊,雖然應該隻有我自己在看,但還是交代一聲:-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