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呂宋他們能平安到達大都。”這是軍醫說得最多的話：“你餓嗎？”成了他問得最多的問題。
    直到許久以後才知道，呂宋他們一路幾乎沒受苦。小家夥會搗國話幫了大忙，情聖他們在遇到第一股搗軍時，呂宋一口流利的搗語直接救了幾人的命。
    呂宋將自己說成去找當兵老爹的孝順兒子，而身邊這對夫婦則是賣來的家奴，陪伴他一路南下。因為在寶定住過，我的夫子又時常給他說一些搗軍的事情，真讓他編成了一個故事。
    雖然整個故事破綻百出，好在情聖他們聽不懂搗語非常好裝蒙，呂宋又在淪陷區生活過，他年紀小特別討好那些搗軍，也就沒有人深究這樣一個孩子到底要去昌江邊上找誰。
    其實，搗軍也是有血肉的人類，對自己的同胞的孩子也是疼惜的。更何況，搗軍想著孩子的父親活著還是死了都不清楚了，這一趟山高路遠的孩子來了，要是找不著還不知道孩子會傷心成啥樣。想著自己遠離家園來打仗，看著這樣一個好孩子，怎會不感動怎會不照顧。
    一行三人在搗軍的保護下一直走到昌江邊上，情聖他們輕易甩掉毫無防備的護送的搗軍，跟當地的漁民表明了身份。漁民一聽是呂鳳山的兒子，仗義的摸黑送他們過了江。
    那個時候為軍醫拍攝的電影《格殺勿論》早在帝國上映了，上映的時候昌江以北許多城市還沒淪陷，呂鳳山和宋清河可謂家喻戶曉，就連搗軍都是知道的。
    而我們，一路上想過不止一次搶次糧，又擔心暴露了行藏再往南跑會不易，再則好久沒幹這買賣實在摸不清楚敵情，所以一直沒正式提上議程。直到手邊最後一塊窩頭都進了肚子，我們必須靠槍杆子吃飯了。
    像盤踞在深山夜魈，黑夜來臨後我率先衝進了搗軍的關卡，猙獰的傷疤和搗軍的鮮血映得我整張臉分外恐怖，跟我對麵的搗軍嚇得將手中的槍都丟了。
    軍醫遠距離的射擊讓我們撿了大便宜，這一趟隻有一個後生擦破油皮，其餘的人連頭發絲都沒碰掉。這應該歸功於我們好久沒幹過伏擊，搗軍也圖安逸，是人都貪安逸，他們鬆懈了。
    搜刮幹淨了整個關卡的食物和彈藥，算了算堅持到昌江邊上足夠了，我們這才安了心。
    這一夜我摟著軍醫靠著火堆美美的睡了，半夜裏發現懷裏空了，起來找了一路，最後發現他躲在小溪溝裏洗澡。
    慢慢的走過去脫了衣服下水，溪水冷得刺骨，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就不怕感冒？”我從身後抱了他。
    “難受得不行了……”他將手裏的香胰子遞給我：“你也好好洗洗吧，過了這裏要到昌江邊才能洗了。”
    幫他搓著背心裏就癢癢了，遷徙這半個多月就沒機會親熱，這會子見他光了身子怎麼忍得住：“寶貝？”我的聲調和黏糊的行為出賣了想法。
    在這個事情上寵著我的軍醫仿佛永遠不懂拒絕，我好好享用完盛宴，將他身子擦幹抱回了火堆邊：“冷嗎？”
    他摸了兩粒藥吃了，說是預防感冒，然後縮在我懷裏閉了眼睛：“明天，你背我走。”
    將他摟得更緊些，磨蹭著他細皮嫩肉的臉：“恩，背著你。”
    渡過昌江踏上南方的土地那一瞬間，我們八個人全都沒動，目光淒楚的望著對岸，那被帝國軍人淪喪的半壁江山。在那裏我們潛伏了一年，立下了赫赫戰功。
    曾幾何時戚鬆齡對我說，隻要好有一個大正軍人在淪陷區戰鬥，那裏的百姓就有希望。可如今最後一支軍隊都被我帶回了南方。北方，真的完了嗎？
    我們渾身透濕的立著，良久良久，久到一支巡邏隊發現我們。
    “你是呂鳳山？你真是呂鳳山？”巡邏隊小排長看過我的證件，驚喜得幾乎要在江邊上跳舞了：“宋清河也過江了嗎，跟你一起？”
    我伸手將軍醫拖到身畔：“這不就是，你們的大英雄。”
    “哇——”那家夥尖叫起來：“你背的就是傳說的搗國造……”隨即想起最重要的，雙腳跟一碰“啪”敬了個禮：“長官好！”惹得我身後幾個後生一陣哄笑。
    “你有完沒完？”我一把奪過自己的證件：“帶我們去見你的長官，還有，有吃的沒？”
    “見長官？好，好。吃的？有，有……”他緊張得不知道該先做什麼，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粘在軍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