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分為倆組，一組隨我和軍醫混進寶定城刺殺參謀長，老三跟著我。一隊由情聖帶領，等候在寶定城外三公裏處。約定時間一到，情聖與我同時開火，他端掉關卡，我格殺目標。
    軍醫的手表給了情聖，他必須要個時間。情聖老長時間沒參加任何行動了，小寡婦沒敢來送，說是怕流了眼淚不吉利。
    結果我們走到山窩窩裏，還是發現她悄悄攆上來了。我叫大夥停下來，擺頭示意讓情聖去：“三分鍾。”經曆了汾南伢的離去，我不再假裝無情，我裝不下去。
    “小妹妹你送哥哥一路兒親，一路上你親哥哥親得那個勤……”三叫亮開嗓門就唱起來了，聲音又亮又闊甚是好聽。
    後來路上我拉著他學這曲，整得所有人都會唱了，於是整個途中都有後生在哼哼“……親哥哥想哥哥心頭兒緊，哎喲我的小妹妹臉兒個紅，臉紅紅哥哥我心裏兒慌，心慌慌把妹妹往屋子裏裝……”
    等我學會了，就跑到軍醫身邊得瑟的逗他，一邊逗還一邊抓他手，抓到了就在掌心撓幾下。
    幾個後生就起哄：“小子幹脆把軍醫娶回去得了，整那些沒用的幹什麼，哈哈——”“就是就是，都一個炕上困了。”
    “我看行。”我甩手甩腳的追著那些小子跑：“等回去了，你們每個都跟我送份子錢，說好了啊，這個月的餉都沒了啊。”
    沒大沒小的正鬧得歡實，軍醫的歌聲飄了起來，清冷的帶著一絲悲愴：“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崖，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我跟著他唱上去，然後四目相對。某些情意，某些心境，我們皆然。(抱歉，這裏用了《送別》，實在是找不到更適合的歌曲了，請各位原諒。)
    後生們聽不懂軍醫唱的意思，但這首歌跟軍醫的嗓子非常契合，他又唱得極具感染力，那種心境迅速蔓延開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是能聽懂的，於是一臉心知的靠過去，他這會兒主動伸手跟我握了，然後牽在一起走。我皮實了，心頭暖洋洋的，真正像是喝完了軍醫那一壺濁酒。
    說起來真是好久沒喝過了，我砸巴幾下嘴，湊過去跟他說：“要不，這回進寶定咱買瓶酒。”
    “隨你，反正你餉也用不出去。”他瞪我一眼，擱我眼裏就是在撒嬌。
    “要不，我的餉都交媳婦兒保管著，反正早晚你也嫁進俺們呂家。”我如意算盤打的響，軍醫也不笨。
    “美得你。”他又剮我一眼，眼色兒飛飛的直撩人：“就你那點破餉還想翻幾翻呐。”
    嘿嘿衝他傻樂，我拍著胸口的家書說：“見到你爹我就全上交了，你說我孝順吧？”
    他知道我家書裏裝了大半的軍餉，也不跟我貧了，正經八百的說：“會不會太麻煩伯父……”
    “說啥呢，我爹就是你爹。”我嘴巴就快湊他臉上了：“要不，等見了你爹我先喊一聲？”
    眨巴著眼睛，他半晌才說：“好。”我正吃驚他為啥答應得這麼快這麼認真，他又說：“或許麵對過生與死，他一切都看開了。”
    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不過我反正是高興的。白得一個那麼有錢的爹，誰會不高興。
    小平老板不知情，我跟軍醫心裏卻有底。環境如此危急他爹還執意要見一麵，主要是想兒子其次就是把家底交托給繼承人。
    那樣的世族，真正的錢財絕對不會擺在明麵上。島賊就是把他家翻個底掉，也頂多拿些個下三流的古董玉器，不然那些糧食是怎麼換來的？身處戰爭年代淪陷區裏，若非拿出真金白銀休想買到白麵和肉類。
    我們樂嗬嗬的翻山越嶺，渾然忘記了明天黃昏就要麵對一場戰鬥。今朝有酒今朝醉，得快活時且快活吧。
    寶定被占領時實際上就是座空城，大正軍隊在失去大半個北方特別是百平那座古老的城市後吸取了教訓，進城當日就下令老百姓和商家撤離。
    如今整個城市裏全是搗軍和遷徙來的搗國居民，他們儼然將敵占區當作了自己的國土，農工商業發展得有聲有色。
    那個參謀長選在寶定下車犒軍，正基於這個原因，在自己的地盤上安全係數高。
    我們在城東十裏外的荒山坳跟聯絡員接上頭，換上了他帶來的四套搗國服飾：“對不起，隻能搞到這幾套，經費實在是太緊張了。”
    一共來了六個人，隻有四個能進城。關鍵城裏接應的特工據說也隻有倆名。麵對滿城的島賊，刺殺成功後撤退成了巨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