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的島賊已經湧來，炮樓上的機槍對著我們一通點射，分明是有目標的。
    “你聽著。”趁換子彈的時候我跟軍醫說：“老二負責接應，你現在就回頭去找他。”按照約定，炮樓被炸毀老二就會來接應我。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槍“讓我幫你小子，讓我幫你。”薄薄的嘴微張著，一臉的請求。
    “鬆手。”我甩開他的手：“我是軍人，死在這裏算成仁，你算什麼？”
    “我也是軍人，我是你們的軍醫。”他突然端起槍對著我身後開了槍，我一扭頭一個島賊倒下了，就在我們二米遠的地方：“他從那邊爬過來的。”
    我很想告訴他，去他媽的軍醫，戚鬆齡根本沒有資格收編他們。他手裏那份名冊根本作不得數，他們的名字可能要下輩子才能記入軍冊，但是這樣的話我說不出來。
    一輛卡車開來了，還沒來得及弄清楚下來多少人，汽車開走後一字排開的排擊炮露了出來：“趴下——”
    甚至沒有時間去看有多少人受傷多少人再也爬不起來，我擰著軍醫轉身就跑：“撤——打不下來了，撤……”
    這裏的搗軍反應太快，增援也太快，我們這群烏合之眾根本別想衝到炮樓前。我們的隊伍隻能突襲不能戀戰，這點所有人都明白。
    可是，我自己卻停下了腳，鬼纏身一樣扭過臉去，一雙眼睛死死盯住身後木板小房子裏的箱子。
    根本沒有經過大腦，將軍醫一把摔進掩體裏，我轉身跑了回去。等我拿到東西返身出來時，整個身子一抖，眼前一抹黑跟雪地來了個親密接吻——我中彈了。
    “別過來，死不了。”雙腳蹬著地麵在雪地上蠕動而退，縮回掩體後我捂著腰間說：“子彈穿過去了，沒事。”
    軍醫俯身過來：“我看看。”卻被我抓住了手：“別看，嚇著你。”然後扶著槍站了起來：“走。”
    又一輪迫擊炮打來，我和軍醫被氣浪掀翻了，再爬起來我看見老二帶著接應的幾個後生來了：“二哥。”我喊：“軍醫在這呢。”
    受了傷就回不去了，這是我自打跟著戚鬆齡就有的根深蒂固的理念。但是這一刻，我多麼想回那個常年不見陽光的死人墓。
    我爬起來了，戰打輸了沒關係，會逃命就成。雙腿機械的向前挪動，我不再還擊甚至忘記了手上拿著槍。我想活，失血的眩暈和身體的痛楚都在一個勁的叫喊，我要活我還年輕。
    逃進林子後我一直在想，為什麼要來打這一仗，為什麼明知道會死還要來，為什麼要代替戚鬆齡領隊來送死，為什麼我會中彈。
    答案隻有一個，因為我是一名軍人，我的職責就是為帝國付出忠誠與生命。
    為了躲避島賊的追擊，所有人默契的分散跑。根本不清楚有多少人活下來了，我已經自顧不暇。唯一記得的就是死死拽著軍醫的手腕，生怕把他搞丟了。
    槍聲越來越稀疏，最後徹底消失了。我倒在一棵大樹腳下，突然看見軍醫一臉的血：“你受傷了？什麼時候傷著的。”我感覺自己話都說不利索了。連咽唾沫的功能的忘記了。
    “是你的血。”他蹲了下來，解開我的衣服開始察看傷勢：“子彈沒有穿過去，你騙我。”
    “包……”知道他沒有受傷我也就放心了：“給你的……”我費力的拖過背包遞到他眼前。
    他接過去打開，然後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你就為了拿這個才返身回去。”
    “你的勃郎寧早沒子彈了吧？”我裂著嘴笑了：“這裏有大半盒呢，你就配使那樣的槍，帥氣。”我永遠記得他剛來的那一天，雙槍出套何其瀟灑。
    軍醫沒有多言，低著頭抓幾把雪使勁的搓著手：“子彈要取出來，你忍著。”
    “把我敲暈吧，我可不是關羽。”我翻身伏在樹幹上，然後如願的暈了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跟軍醫相互摟抱著躺在一塊雪掃盡的大石頭上。雪後暖陽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我們身體上，說不出的暖和。
    看著懷裏酣睡的軍醫，無法想像以他的體力怎麼把我搬到這裏來的。腰間疼得一抽一抽的，摸了一把已經裹上了厚厚的繃帶。我知道我暫時死不了了，我又活了。
    慢慢的坐起來，我扯了一塊布沾了雪水輕輕為他抹去臉上的血漬：“大寶貝，辛苦你了。”
    “你醒了，有沒有發燒？”他一下翻身坐起來，然後伸手試我體溫：“幸虧沒有傷到內髒，子彈就夾在皮肉裏。就怕林子裏太髒，感染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