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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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恨黎賀蘭。
黎賀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恨唐棟。
但他們倆都知道,他們倆這次是一次博弈,不論初衷,他們是要見真章的。
一個是絕密保衛任務,一個是誓死追殺任務。
黎賀蘭細細的研究著唐棟,唐棟也在研究她。
周新,盧漢連,樊秀秀都又聚集到唐棟的身邊,雄心勃勃,他們信任他,決定跟他大幹一場,共產黨的天下又怕什麼,他們跟著唐先生就沒有敗過,他們願意無條件的相信他。
唐棟這兩年沒有想別的,他無法放下,他早早的準備著,等待此次博弈的機會。不論成敗,他都認了,也許這樣,他就會放下。
崔凱看到黎賀蘭從馬棚走出來,手裏牽著韁繩。他現在相信羅啟亮和局長的話了,這是個超級特工。崔凱每次重新見一次黎賀蘭就覺得重新認識一遍她,她的能力如同她的美貌一般,她想隱藏就可以隱藏,她想展現就可以展現,她會易容成老婆婆,佝僂著腰挎著籃子費力行走,又可以轉身變成摩登小姐,穿著高跟鞋和旗袍大跳探戈。
前兩天軍統西北站上摸來的幾個特務,是從後圍牆翻進來的,軍管會與他們開始了一陣小型的短兵相接的白刃戰,黎賀蘭正好趕上,她是剛剛帶了信號車回來的,一個特務從暗處暴起傷人,幾乎是突然間從黎賀蘭一邊衝了出來,羅啟亮和崔凱眼看著白刃的刀子懸在黎賀蘭的頭上了,可隔的遠救人是來不及了。羅啟亮和崔凱幹著急的差點把心髒從嗓子裏吐出來,眼睜睜的瞧著黎賀蘭憑空轉身,手臂一纏,再翻身的過來的時候,一臉的血,崔凱當時就傻了,以為這可交代了,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了。
等跑到跟前才發現,黎賀蘭這一臉血濺的竟然是敵人的,特務脖子已經被一種極細的繩索絞斷了半截,汩汩的往外流著血,崔凱根本沒看清楚黎賀蘭的出手。黎賀蘭那天穿了件白色的風衣,臉色白淨,被血一濺射,顯出了一種異常詭異的效果,黎賀蘭根本沒顧上擦拭,返身就往屋裏衝了過去,高喊,警衛。崔凱當時傻傻的跟在黎賀蘭後麵,腦子瘋狂旋轉著,難道貴客在客棧內?
黎賀蘭為了迷惑敵人萬春客棧雖然做好了一切接待貴客的準備,但其實這隻是狡兔的一窟,至於貴客每日的行程,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隻有最後貴客到了,才臨時通知的。崔凱納悶著,今天也沒接到通知呀?
羅啟亮後來聽了崔凱的疑問很惋惜的看著他說:“哎,兄弟,不是我說你,你不適合幹特工。這是疑兵之計,特務就是派人來試探的,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目標在或是不在,正因為貴客不在,才必須做出在的樣子來,這樣其他落腳點才安全。”
崔凱後來總是想起那天黑夜裏黎賀蘭濺射了一身血跡的樣子,那樣子像是刻的腦子裏一樣,同時想起局長總說的那句——這是咱們黨費勁心力培養的,碩果僅存的幾朵小花了!
這一幕遠處的唐棟在觀察點也看到了,他站的與崔凱和羅啟亮的角度不同,他不但看見了血嗞的一下濺射到黎賀蘭的身上和臉上,他也看清了她的出手一瞬,可他與羅啟亮和崔凱一樣,心髒差點從嗓子裏出來。唐棟差點被自己的呼吸給嗆住,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無法忍受黎賀蘭死在別人手裏,誰都不行,如果注定黎賀蘭要死,她也必須死在自己手裏,必須!
唐棟扔下望遠鏡就走,周新緊緊跟在後麵問道:“唐先生,看來我們的目標在這裏,要不要行動?”
唐棟一聲不吭的在前麵走著,他的腿長,步速快,周新和樊秀秀小跑著追上他,樊秀秀不死心的繼續追問:“唐先生,我們為什麼不衝進去,現在是我們的機會!”
唐棟一下子停住腳步,反手甩給樊秀秀一記耳光,道:“看來我是白教你們了,就你們這個水平拿什麼跟黎賀蘭鬥,她越是做給我看,越說明我們的目標不在,你們的腦子呢?”
周新和樊秀秀不吭聲了,盧漢連喏喏道:“哪。。。哪我們,我們要不要去另外的點試試?”
唐棟狠狠的用眼睛掃視了他們幾個一遍問道:“做老鼠就要有做老鼠的樣子,做了老鼠還非要當自己是貓,這就是作死,你們現在有人手嗎?有軍隊嗎?你們知道還有幾個點嗎?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全有,那現在已經在這裏失敗了,你怎麼保證人家不警覺呢?怎麼會還等著你去端人家老窩呢?”
麵前的三個人一個都不說話了,樊秀秀捂著臉,一臉的怨氣和懊惱。
“還說給我看出好戲。”唐棟用手指指萬春客棧方向,“你們三個誰的主意?愚蠢!這回好了,死幾個人是小事,你們還暴露了自己,你們誰擔保就沒有被捕的活口?你們誰又能擔保,他們就交代不出有價值的問題?你們,你們。。。”唐棟把手一摔,繼續快步走了,三個下屬趕緊跟上消失在夜色中。
樊秀秀把手裏的野花一片一片的扯下花瓣,扔到地上,扔完一朵,又扯一朵。周新看不過去的說:“你這是不是閑的呀?”
“哼——,是閑的,怎麼了?”樊秀秀用鼻子哼了一聲。
“閑的,去幫我把鞋刷刷,都髒透了。”
“你也配?”
“對,我不配,你配給誰刷?給唐先生?人家也不用你呀?”周新躲過樊秀秀扔過了的殘敗花枝嗬嗬笑了。
“我覺得唐先生這次有問題,這根本不是他的水平,他沒有在完成刺殺任務。”樊秀秀鄭重的對周新說。
“你懂什麼呀?別瞎說。我就聽唐先生的,別的不管,能多殺一個共產黨就多殺一個,剩下的,睡覺。”周新躺倒在樹下,臉上蓋上自己的帽子。
唐棟直接沒有回落腳點,帶著他們三個連夜出了城,唐棟說,難道還等著人家關門打狗不成?
周新和盧漢連是忠實的追隨唐棟的倆個人,並不是他們的腦筋多好,但身手不凡,唐棟說過,他有自己的腦子就夠了,他需要絕對忠實自己的人。
樊秀秀跟他們說不通,可憑著她敏銳的感覺,唐棟不對。這個感覺兩年前也有過,那次是唐棟的不敗曆史被黎賀蘭顛覆了。
樊秀秀眼裏,唐棟一直是神。她十九歲入行,第一個跟隨的人就是唐棟。軍統上上下下多少人,多少家規,多少門道,唐棟並沒有指點過她,唐棟留她在身邊,是因為他認為行動中有時候必須有個女人,而且要個漂亮的,樊秀秀符合。樊秀秀不僅是漂亮,而且她知道自己的漂亮在這個行裏是幹嘛用的,而且敢用,唐棟就留了她。
唐棟最初給樊秀秀的印象太好了,他幾乎是完美的,他還難得的不近女色,不會騷擾女下屬。後來樊秀秀聽到其他女特務抱怨上司色魔騷擾的時候,又不由的有些羨慕,唐棟為什麼就不會騷擾她呢?唐棟太紳士了,他有一套他自成一體的做人準則,人如芝蘭玉樹。樊秀秀很快又推翻了這個理論,唐棟不紳士,他為了任務往往沒有什麼底線,即使是齷齪的下三濫手段,有時候那肮髒的勾當樊秀秀都不齒,可唐棟就可以做出來,還翩然的站在哪裏,幾乎讓人想象不到他和這種事情會有什麼聯係的清蓮樣子,而且唐棟從來沒有不打女人這個信條,男人女人對他來說沒有區別。
樊秀秀當年鑒證了唐棟和黎賀蘭的過往,她很不開心,她對當年的那局博弈中唐棟的表現頗為不滿,她認為唐棟深陷兒女私情,影響了他應有的客觀判斷,為此還偷偷的在局長處告過黑狀。局長並沒有說什麼,樊秀秀自己後來也很後悔,憑心而論,唐棟對黎賀蘭的判斷處處都走在她的前麵,隻不過樊秀秀可以不顧證據錯殺一千不放一個,而唐棟那次是為了真的證明,他不想錯。
所以樊秀秀就更加不開心,因為唐棟錯了,而且從此唐棟淡出軍統成為了冷子,她也不得不接受新的任務,直到半年前局長把她派往張家口,讓她在此等待故人,於是唐棟來了,於是黎賀蘭來了。
入行時候唐棟就隻教了她一件事——“這行裏,隻有任務,沒有其他”。樊秀秀記住了唐棟當時說的這句話,唐棟當時說話的表情,唐棟當時身上的雪茄味道,可樊秀秀發現,唐棟自己忘了,現在的唐棟根本不是為了任務,他的到來隻為了一個人——黎賀蘭。
同時發現這點的還有黎賀蘭。黎賀蘭對最近幾次交鋒分析後發現,這都不像是唐棟所為,唐棟的性格應該不會做出這種反應。可他就這麼做了,有時候完全不知道目的,可反過來想,唐棟每次的出手,黎賀蘭都不得不現身,原來他是為了自己。
博弈雙方到了這個地步,黎賀蘭和唐棟知道,倆人這次是必定要勝負見分曉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