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北道漫行沙場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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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明明就是贗品……”
“你那個才是贗品!我這可是從中原‘古來旺’花了九百兩銀子買來的,你這算哪根蔥?”
“咱家開的就是當鋪,這自然是客人當的!”
永州城南集市上,兩名男子堵在一家古董鋪子前,要老板幫忙過目一下手中寶貝的真假,也好自己心裏有底。這個寶貝就是南唐後主李煜用過的羊脂白玉踏香硯,這硯台是用那上等羊脂玉鍛造,經過上百年上百人的嗬護,已是晶瑩潤澤,並且上墨後,放那日光下是黑白分明陰陽不交,還能散發清香陣陣,雖說這永州地界小,那古董鋪老板平日也可算是閱寶無數了,本來已經敲定了當鋪老板的硯是真的,可巧,另外一個客人也拿著相同的東西來鑒定,又逢當鋪老板的真貨已經坐實,古董鋪老板為了教訓下這個冒失的客人,好讓他死心些,便照原來的方法又鑒了一番,還真是又巧,結果居然一模一樣,就連那玉硯散發出的香味也是一樣。
那古董鋪的老板左看看,右看看,本想斷定那兩個硯台都是假的,但是看那成色質地,居然又是真的。如此引來一群人圍觀,那魯簧和易了容的廖琰也在其中,隻見魯簧雙眼在這兩個東西上遊動著,又悄悄拿著羽扇擋在嘴前,附在廖琰耳邊說些什麼。
廖琰聽著,便是連連點頭,後走到爭執的兩人麵前,說借來看看。那兩人倒也客氣,雙雙將自己寶貝遞給廖琰。廖琰左端詳右端詳,叫古董鋪老板提來一桶水,將兩個硯台在桶裏洗個幹淨,出水後竟好一塊清透白玉!廖琰看了看底部又拿手指敲了敲硯身,聽了聽聲音,又在陽光下看了一看,那樣子逗得魯簧持扇捂臉笑了許久方才罷休,最後將兩個寶貝雙雙還給兩位客人,自己又回到魯簧身邊,貼在他耳朵前說了些什麼。
“怎麼樣?”古董鋪老板,當鋪老板,還有那位客人異口同聲問,都想知道結果。
“恩……”廖琰沉默一陣後道:
“其實兩個都是假的!”
“胡說八道!”三個人又異口同聲說。
“我沒騙你們,不信你看?”說完廖琰將兩個硯台在那陽光下一現,讓三人看著那硯身的內裏,居然有一半個米粒大小的“魯”字,兩個硯台的魯字都留在不同的位置,這立刻就讓三人傻在一旁。
“你們看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姓魯的人仿的!”
“怎麼可能?”
“太像了……”
廖琰向人群中一望,發現魯簧打著手勢告訴自己離開,便匆匆撇下兩個冤大頭跟著魯簧走了。
“好你個魯簧,居然做了這麼些個缺德事!”廖琰在魯簧身邊道。
“這個東西不僅是我做過,就連我祖師爺也做過,當然我也不知道是哪個祖師爺做的。”
“那你怎麼一眼就看得出來那東西是假的?”
魯簧淡然一笑:“那是因為風格大同小異,一看就是出自我們魯門之手。”
那廖琰與魯簧剛要走遠,忽聽後麵一陣呼喚,廖琰轉頭,卻見那位客人擦著額頭上的汗珠追了上來,拿著硯台道:
“這位兄台慢走……”
廖琰沒明白過來,隻看他氣喘籲籲道:
“剛才大家都懷疑我這寶貝是假的,我心有不服,現多虧兄台慧眼識珠,辯了真假。雖我這也是贗品,倒也沒失了麵子……”
“你啊你,怎麼就如此爭強好勝啊,好像他的是贗品,你的就是真貨一樣……”廖琰剛想教訓他,卻又聽他搶辯道:“總之,今日算我高興,想這塊玉看來也是塊好玉,兄台如果不嫌棄,留作紀念吧。”
那位客人將硯台交到廖琰手上,忽一抬頭,看見廖琰身後的魯簧,一時便是酥在那裏,回過神後便又告辭走了。
“你們真是用上好的玉做成的?”廖琰拿著那硯台在自己手上把玩著問。
“若是真玉,哪裏還有可能在內裏刻字?”魯簧得意地笑著,便又走到人群中。
廖琰望著魯簧的背影,呆立一旁。
胡人的草原,今日卻是無風,人言有雨時便會如此,隻是向那天空一望,卻又是晴空萬裏,然而曹燦卻是不聞不問,隻將自己關在帳中,剛平靜幾日,見那帳外又有響動,而那位胡人小侍婢又在帳內,不禁緊張萬分。
“是誰?”曹燦警覺地問。
“曹公子,是我。”一個熟悉又低沉的聲音傳來,隻見遊音一身錦衣出現在帳內。
遊音隻見帳內清冷,東西又亂作一團,那曹燦麵容也甚是憔悴。
“是皇上要你來的?”曹燦看著走動的遊音道。
遊音沒有多言,隻是用胡語與那小侍婢說著什麼,那小侍婢立刻就跑出了帳外,然後他又卷起了帳窗,讓一股清新空氣貫入帳內。後又走到曹燦榻邊坐下,將一封書信遞給曹燦。
“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曹燦不可思議的看著遊音,接過那封書信,趕忙拆開來,神色立刻又開朗起來,那原來是李冰的書信。
李冰與巴爾多去了南邊的軍營,當即便與要與連書譽一戰,初戰下來,連書譽暫退,胡營又向南行了百裏。
李冰見胡人兵馬強健,又及善於騎射,若是在平地草原,就是驍勇善戰,若是要打進中原,長期與朝中兵馬抗衡,少不了進入山川地腹,而胡人大多離不開馬,行軍尤其魯莽,便與巴爾多商議讓胡人勇士操兵的時候,除了那大刀羽箭,也需習些兵戈劍槍戰略謀術才好,道那當年無論是曹雲化還是陸風,都曾言打仗需謀,無謀則危,再或是那些古書兵法,都曾強調計謀運用知己知彼之說,常言也有兵不厭詐之道,故又需在軍中普及漢人沙場謀略。
“他是什麼人?憑什麼拿漢人的東西教予我們!莫不是那中原皇帝許諾,誰還為他當那箭靶子!”
李冰想法一出,胡人軍中校尉塔木就朝著巴爾多大動肝火。
這塔木雖是校尉之職,卻是巴爾多的異母弟,塔木母親早逝,由巴爾多母親撫養,巴爾多又比那塔木年長七歲,故是倍加愛護,成年後巴爾多掌了部落兵權,加之現在又代部落與中原皇帝交好,羽翼漸豐,塔木也染其光澤,在部落眾王子中地位也漸漸升高了。
“弟弟莫要動怒,當初為兄也與你想得一致,不過與那李將軍交手後,卻也是自歎不如,後麵的幾場戰事,也是如此,想當日李將軍帶兵掃我部落,若不是那場意外,估計我們還得被朝堂軍牽著鼻子走。”巴爾多道。
“那是他們狡詐!勝之不武!”
“然勝負就是勝負,弟弟隻需記得此點就好。”
李冰旗開得勝,胡人士氣大漲,巴爾多帶著兵馬一路連連追擊,那連書譽兵馬倒也有些抵抗,之後卻又連連敗退。
郭紫博聞訊,也拔營向南,連夜行了一百五十裏。
李冰見此狀,不免覺得奇怪,想那連書譽並非庸才之輩,而連書譽的荊州軍也無多大損失,他們糧草又充足,卻不知何故連連敗退,於是心生疑惑。
直到巴爾多一路追擊到幽潭山峽穀,李冰觀測兩地地形,才漸漸明白一二,於是下令不再追擊,在距幽潭山峽穀外百裏處安營紮寨,整備兵馬。於是那晚,李冰帳內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
隻見塔木一臉怒火,早早便在帳外嚷了起來,更不顧周圍人勸阻,擅自闖入李冰帳內。
“李冰!現在我軍連勝,為何不直接追擊朝堂軍!莫非還念你在朝堂軍中的情義不成?”
李冰見那塔木怒氣衝衝,雖他隻是個校尉,卻也明知他背景,便先行了禮,又道:
“校尉莫動怒,李冰此舉,也隻恐那連書譽有詐。”
“他們既已逃至絕路,又怎會有詐?”
李冰淡然一笑,將塔木邀到案前,指著地圖,那塔木雖是不屑,卻常聽兄長稱讚此人,便也屈身坐至李冰案邊。
那幽潭山乃北方一座山峰,山峰由底而生,後因為地變,由一座極大的山峰變成了兄弟二峰,在中間便形成了一道狹小的峽穀,直通南方丘陵,此地靠北隻有怪石嶙峋寸草不生,至南卻是樹蔭豐茂清河連綿的風水寶地,又有道通至渭城邊界的月族境內。
“校尉請看,我軍進入峽穀後,便無邊道可行,若是連書譽率兵退至此地,對其及危,我軍隻需進穀殲之,但若他們在這裏……這裏……這裏幾處進行埋伏……我軍則就毫無勝算。”塔木看著李冰在山穀周圍做的標記,也開始明朗起來,便閉口不語,仔細聽著。
“峽穀內多為山地,現在我營後方二百裏處,還有朝堂軍兵馬萬人,若是我軍魯莽而行,遭到埋伏,再遭夾擊,便毫無生路可言,且此處多為山路,更不利我軍行軍,校尉應當在巴爾多將軍處多有聽聞。”
塔木雖有不服,卻也知己軍之短,便點頭閉口不語。
“故必不能以我軍所短,攻朝堂軍所長,否則此戰必敗。”
“那我軍既不能追擊,李將軍可有高見?”塔木問。
“朝堂軍行至此地,隻怕是請君入甕之計,但非長久之策,那地渺無人煙,不到幾日後必是糧草吃緊,現隻需在南北兩側緊密布放,向北,防止那朝堂軍供給糧草,向南,便是防那連書譽舉兵攻打我軍。”
塔木聽後,微微點點頭,心想看看形勢也好,便聽李冰所言,在南北兩側布防弓箭手及步兵陣,如有異動,先放箭攻之。
果不出三日,那峽穀中的連書譽大軍突然向北而攻,幸而胡人早有準備,連連抵擋,連書譽派出一隊兵馬與胡人拚死廝殺,自己則帶大軍撤回那郭紫博營地,損失兵馬近四千餘人,李冰見胡人糧草尚未有供給,故不再追擊,以保將士們體力。
巴爾多和塔木都不得不服,李冰果真是棋高一著。
連書譽退兵後,塔木依然悄悄獨自騎馬上那幽潭山崖,見地勢險峻,又布置了幾處投石機關,若是當初自己固執帶人攻之,必定凶多吉少,從此便對李冰刮目相看。
巴爾多派人去部落中接應糧草,李冰見身邊許多小將拿著書信給糧草吏,不免奇怪,細問之才知原來那胡人小將會與家人通信,他們皆通過糧草吏將書信帶到部落,再傳到家人手中,知曉後李冰便立即書信一封交予巴爾多,讓他叮囑糧草吏無論如何交予曹燦,巴爾多見此,也漸漸明白了什麼,便按李冰所言,將書信交予糧草吏,並再三叮囑將其轉交予曹燦曹公子手中。
帳外月色朦朧,李冰躺在榻上,手上握著那縷被紅線綁好的頭發,輕輕在臉上撫著,閉上眼,便滿是他的身影,卻不知那信中隻言片語,是否能傳情於心中所屬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