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看,脫腐了,女性要看見自己  第33章 對得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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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曆史係一間小會議室內,下了課就被輔導員帶走的林樂弦此刻正坐在沙發上,對麵坐著連夜趕來的林父林母。一邊坐著的輔導員泡了茶,不過除了輔導員沒人拿起茶杯喝茶。
    林父林正清,一個在小城市的市政府上班的普通公務員,林母許玉,一個在小城市的百貨大樓上班的普通會計,從沒想到孩子都上大學了,還能被學校老師請家長,還是因為這樣丟臉的事由。
    “你跟我們回去,好好治病。”許玉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和你爸來之前專門掛了市裏的專家號,人專家說了,你這是性心理倒錯,隻要花功夫還是可以治的。”
    “我沒病。”林樂弦說,直視著來自父母的目光。
    “我看你是病的不清!”林正清一巴掌重重拍在茶幾上,“還會撒謊了是吧!還撒了這麼多年,裝得跟正常人似的,你說你要是沒病你裝什麼裝?!”
    “我沒病,”林樂弦重複了一遍,“我隻是性取向和大多數人不同而已。”
    “那這就是病!”林正清大聲訓道,“要不是病你在這狡辯什麼?!”
    “我沒病。”林樂弦又重複了一遍。
    “長能耐了啊你!”林正清一拳砸在椅子扶手上,跳起來抬手就要摔他一巴掌,被許玉和輔導員拉住了。
    “好孩子,你就乖乖跟我們回去,”許玉勸道,“你說你這,哎,我們生養你這麼多年,這忽然就,就得了這個病,我們就你這麼個寶貝兒子,哎,這讓我們怎麼對得起林家列祖列宗啊。你就聽話,跟我們回去,好好治這個病,好不好?”
    “媽,我不回去。”林樂弦道,深吸了口氣,再一次認真地重複:“我真的沒有病,同性戀不是病。”
    許玉歎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捏著拳頭開始在窗前踱步的林正清,開口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小會議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出乎林樂弦的意料,走進來的人居然是他們班的班長大人,一個一旦笑起來莫名就讓人有信任感的女生。
    班長撓頭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叔叔阿姨好,我是林樂弦他班上的班長,正好有事來係辦公室一趟,這路過就不小心聽到了。這個吧,您看要不這樣,先讓樂弦他回宿舍冷靜一晚上,我和輔導員老師再幫著勸勸,明天您二老再來。”
    輔導員皺眉看著班長,又看了一眼林樂弦,道:“也對,您二老趕過來也辛苦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下,樂弦這邊就我們先勸著。”
    許玉歎著氣,點點頭,拉著額角爆著青筋的林正清往出走,走到門邊的時候腳步頓了下,像是想說點什麼,最後還是頭也沒回地走了。
    輔導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著林樂弦道:“樂弦啊,我也不管這到底是不是病,但你這也太標新立異了,還鬧得這麼大,影響不好。你就再回去好好想想吧,我也不問你寫檢討書了,你自己認真檢討檢討,明天我和你爸媽再來聽聽你怎麼說,行吧?”
    林樂弦沒說話,轉頭望著窗外的夕陽景象,也是實在想不出還能說什麼了。邊上班長陪著笑臉,應和道:“讓老師您操心了,這也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送林同學回宿舍。”
    “行吧,有什麼情況你直接打我電話。”輔導員說,又交代了一遍讓林樂弦好好反省,就走了。
    聽腳步聲遠了,班長忽然長出了口氣,一把抓住林樂弦將他從椅子上拉了起來,道:“走走走,再不走還等他們殺個回馬槍嗎?”
    林樂弦聽著愣了一下,有點明白過來了,跟著班長乖乖地走出了小會議室,一起往宿舍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在半道上遇到了大奔。
    “你喊的班長?”林樂弦問。
    大奔點頭,“我機智吧?我尋思著我這要去估計也得給叔叔阿姨一頓打,還是讓我們人見人愛的班長大人去最合適,對吧?”
    班長白他一眼,對林樂弦道:“你放心,這事我是向著你的。我認識一個朋友,她有在市裏一個LGBTQ團隊當誌願者,應該認識有處理這方麵事情經驗的人。”
    “這不巧了麼,蘇茜也說幫你聯係人去了。”大奔說道,“你就放一百個心哈,說服叔叔阿姨的事就交給我們了。”
    林樂弦點點頭,這眼睛被夕陽泛紅的光線照著,忽然就感覺有點酸。
    剛回到宿舍,大奔就從櫃子裏掏出個手提行李袋丟給他。
    “怎麼?”林樂弦沒反應過來,“私奔麼?”
    “私奔你個鬼私奔,”大奔差點給嗆著,“你快點收拾幾件衣服,今晚別住宿舍了。”
    林樂弦抓著行李袋,這眼底忽然又有點酸了。
    收拾好了之後,大奔給他提著行李袋,先一步溜出去了,放好了行李後又溜了回來,跟他一起走出宿舍樓,往校外走去。
    從南門走出去沒多遠,就見路邊停著的一輛車緩緩降下車窗,走近一看,開車的居然是張老板。
    “我喊的張老板。”大奔道,“要是我爸媽的房子那兒,我怕叔叔阿姨會找過來。”
    “所以這是去哪兒?”坐上車後林樂弦問。
    “去蘇乾公寓。”張老板說,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別說我不仗義啊,我那兒也有地方給你住,不過回頭讓蘇乾知道了可得說我,你還是住他那兒去吧。鑰匙你有對吧?”
    “有的。”林樂弦點頭,“他,還不知道這件事吧?”
    “反正我沒說,他會不會自己看到就不知道了。”張老板說,“你自己看著情況要不要跟他說吧。不過萬一情況超出我能幫忙的範圍了,那你就必須跟他說了。”
    “嗯,我想想。”林樂弦說道。這事兒現在跟張蘇乾說了也隻會讓他擔心。或者還是等解決了再說比較好嗎。
    時隔幾個月,沒想到再次來到這兒,會是因為出了這事。看著那些他和張蘇乾兩個人一起挑的家具布置,心有點鈍痛的感覺。
    忽然很想他。
    張老板沒怎麼待就走了,說有事隨時聯係。大奔留下來陪他,簡單打掃了一下衛生後就點了個牛肉麵外賣,吃完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蘇茜和班長聯係人聯係到一塊兒去了,”大奔說,“她們問到了LGBTQ親友會的誌願者幫忙,有一個阿姨剛好就住我們學校附近,說是這會兒已經在往叔叔阿姨住的酒店過去了。”
    “好。”林樂弦點頭,“謝謝你們,真的。”
    “說什麼謝,”大奔說,“換做是你,一樣的兩肋插刀對吧。你今晚先好好休息,天大的事也休息好了再說。”
    等大奔走了之後,林樂弦一頭倒在了沙發上。想來想去,還是掏出手機,開始編輯信息。編輯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將信息發了出去。內容盡量的簡潔、不情緒化,告訴張蘇乾發生了什麼事,接下來應該會如何,讓他不要擔心。
    發完信息之後,就這麼蓋著毯子躺著發呆,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半夜醒過來的時候,張蘇乾的回信在半個小時前剛發過來。回信也很簡單,說是了解了,讓他有事就找張老板和陳靜淨她哥,以及問他早上方不方便打電話。
    林樂弦猶豫了一下,沒有回複。雖然知道張蘇乾在工作時間是不會看手機的,但他擔心這次和平時不大一樣,萬一他現在發信息過去讓張蘇乾分心了就不好了。將手機放回兜裏,裹著小毯子,打了個噴嚏,挪到了床上躺著。以為會睡不著的,翻來覆去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是睡著了。
    天亮了林樂弦就醒了,漱口洗臉後對著鏡子裏的自己咧了咧嘴,覺得這捏出來似的的笑容怎麼看都太勉強了,還是放棄了。
    視頻電話幾乎是一秒就被接通。
    還好,屏幕裏的張蘇乾看起來和他差不多的疲憊。
    “你還好嗎?”張蘇乾問。
    “還行,”林樂弦本來還擔心自己笑不出來會讓張蘇乾擔心,沒想到一見到張蘇乾,這笑就不自覺地浮上嘴角了,“蘇二哥你是不是熬夜加班了?黑眼圈比我的還重。”
    張蘇乾也笑,“你小子還能貧嘴,看來是還好了。”
    “應該沒問題,大奔他們都在幫我。”林樂弦說,“實在不行,就私奔嘛。”
    “挺浪漫,就是委屈你要獨守空房那麼兩個多月。”張蘇乾道。
    “說的好像我不是已經獨守了那麼三個多月一樣。”林樂弦道。
    “辛苦你了,”張蘇乾笑道,頓了頓,忽然神情嚴肅起來,道:“林樂樂,護照你有隨身帶著嗎?”
    “帶了。”林樂弦點頭。
    “那就好。”張蘇乾看起來鬆了口氣,“我聯係好陳珺了,萬一有事,他會來接你,先到可以落地簽的地方待一段時間。”
    “好。”林樂弦點頭。雖然應該不會至於,但一些事情他也是早就聽說過,有這個準備也是好的。
    快中午的時候,大奔來了,跟他一塊回的學校,去見輔導員和他爸媽。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次他爸沒來,隻有他媽媽許玉來了。
    長談了一夜,加上前天趕夜車,許玉的臉色十分的疲憊和憔悴。
    “這不是病,是我之前了解的太少了。”許玉說,沒有看他,“但這事要我們接受,還是太難了。”
    走之前,許玉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媽媽最後想問你一件事,你現在,有沒有,有沒有……男朋友?”
    雖然第一時間答案就要衝出口,但還是立刻咽了回去,猶豫了好一會兒,林樂弦才點了點頭。
    “是大奔嗎?”許玉立即問。
    “不是他。他不是同性戀。”林樂弦道。
    “那是誰?”許玉問。
    “抱歉,我現在不想說。”林樂弦說,“等過一段時間,等媽媽您覺得可以接受了,我再告訴您。”
    許玉歎了口氣,點點頭,“好。你給我們一些時間,這樣也好。”
    當天林父林母就回去了,沒讓林樂弦去車站送他們,說是現在再見隻會添堵。林樂弦也沒再堅持,而是跟大奔一起回了宿舍。
    罪魁禍首的帖子雖然刪了,但照片還是流傳了出去。雖然之前就時常會被不少目光注視,現在被注視的感覺卻又跟以前有了很大不同。不確定到底有多少人在議論這件事,不過能確定的是不解和惡意是存在的——林父林母回去的第二天,在宿舍水房,他就被其他院係的一個男生罵了句死gay。善意和支持也是存在的,他和大奔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有個不認識的女生跑過來,紅著臉跟他說會一直支持他的。
    和舍友的關係也變得有一點尷尬,當然對林樂弦自身來說是沒什麼所謂的,莫名其妙就尷尬起來的主要還是豆豆和小飛這邊。
    豆豆還發表過一點自己的觀點,可能是想表示自己還是很寬容的:“隻要他們低調一點,我完全支持。”
    大奔回他:“你會要求異性戀低調一點嗎?”
    “……不會。”豆豆被問得噎住了。
    “那你這tm就是在歧視。”大奔直接翻了個白眼。
    “……那個,真能治嗎?”小飛跟著問了一句。
    “能個鬼。”大奔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就問你異性戀能治成同性戀嗎?”
    林樂弦忍住沒歎氣,他雖然戴著耳機在聽音樂,但音量並沒有大到能蓋過近在身邊的人聲。不過暫時還是裝作沒聽到好了,就暫時,讓他先喘口氣,他想。
    輔導員那邊又找了他兩次,他始終沒有要檢討自己的意思,因為沒覺得身為同性戀有對不起誰。最後還是輔導員那邊放棄了。
    校內論壇上有人寫了支持他的回應貼,他看到了。大奔說不是他寫的,好像是大一心理學部的一個師妹寫的。回帖他也看了一些,各種回應都有。
    扒皮帖發出來後的第七天,他請大奔和蘇茜還有班長吃了頓燒烤。眼前就是期末,也就不再胡思亂想,先全心好好學習了。
    就像發帖的師妹寫的,一個人首先要對得起自己,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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