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弦看著張蘇乾笑他也笑，心說那天他和大奔的玩笑果然還是蠻對張蘇乾胃口的。
    兩人正樂嗬嗬地相對而笑著呢，邊上忽然閃光燈一閃，伴隨著“哢擦”一聲，林樂弦循聲轉過頭去就看見斜對過的桌邊一隻舉著的手機，粉色的。
    張蘇乾的眉頭一瞬蹙了一下，沉著臉看著那邊。
    舉著手機的是一個女生，相當遲鈍地“啊”了一聲。這女生林樂弦看著眼生，坐在那女生對麵的也是個女生，也是沒見過的。被發現之後那個女生站了起來，沒幾步就走過來了，連聲說對不起，又問能不能把照片留著，說自己是小林同學的粉絲，保證就自己珍藏，一麵把手機遞了過來，給他們看她拍下來的照片。
    手機屏幕上的林樂弦笑得特別開心。
    林樂弦之前沒遇到過這種事，現下心情又正是大好，沒怎麼深想，驚訝之餘就答說“我沒問題”。不過照片上還有半個張蘇乾，於是他就轉頭看向張蘇乾。
    張蘇乾沒說話，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
    女生立馬一連串道謝，抱著什麼寶貝似的抱著手機，然後又問他能不能簽名，林樂弦沒多想就給簽了。
    從麥當勞走出來之後，林樂弦終於察覺到張蘇乾情緒似乎有些微妙的變化，問：“介意？剛才的事情？”
    過了幾秒，張蘇乾才說：“林同學你最近挺有名的。”也不說到底是不是介意剛才的事。
    “哈哈，不及張老師啊。”林樂弦說，“之前上你的課，不起得早一點，別說第一排，前幾排都搶不到。”說到這個他就鬱悶。
    張蘇乾接了一句：“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林樂弦立馬接過：“那別的鳥兒都不許和我搶。”
    張蘇乾對這句話沒什麼反應，還是隻笑了笑，可能隻是單純覺得他說這句話的樣子挺好玩。
    林樂弦大著臉接著往下說：“反正等著吧，下學期我肯定每堂課都坐第一排。”說得特別虔誠。
    張蘇乾果然還是看著他的樣子就止不住笑，笑完了神情又有點嚴肅，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林樂弦。”
    林樂弦的笑卡在臉上，轉眸偷瞄兩眼張蘇乾，心裏邊有點說不清的忐忑不安，一方麵也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像等待挨訓的學生，還怪好玩的。
    林樂弦：“張老師請講。”
    張蘇乾說：“你沒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林樂弦張了張嘴，聲音小了一點：“‘子非魚’……我這麼做我很開心啊。”能多看一眼是一眼，能近一點是一點，多一點近一點都是幸福。
    張蘇乾是要回主樓，林樂弦是回宿舍，同路，主樓後邊有個小花園，他們剛好經過。小花園裏有個小水池，水深不到膝蓋，裏邊種了幾盆睡蓮，還有幾尾魚在遊泳。小水池邊上聚集了一些小孩在玩水，有三四個還拿著水槍玩兒，其中一個玩兒得瘋一點的小孩還把上衣給弄得都濕透了，淺色的棉衫都濕成透明的了。
    林樂弦看著就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了看張蘇乾，咧嘴就笑，問：“張老師遊泳麼？”
    “會，不常遊。”
    “現在這麼熱，也算夏天了，”林樂弦說，“遊泳挺消暑的。”
    張蘇乾：“嗯，是挺好的。”
    “學校裏邊的遊泳卡特別便宜。”林樂弦說，想盡量自然地把話題往約遊泳的方麵引。
    張蘇乾：“嗯，教師不用辦卡。”
    “哎？教師福利這麼好？”林樂弦說，“那反正不要錢，什麼時候一起去唄？”
    說話間這心髒才懸到一半呢，邊上玩水的小孩子舉起水槍，射出來的水呲了他一褲子。林樂弦哎喲一聲，條件反射地往邊上跳的時候早就來不及了。
    再低頭一看，林樂弦愣了，這小孩呲的水可了不得，左腿從大腿根到小腿肚子濕了一片，乍看跟尿褲子了似的。他很快就聽到邊上張蘇乾笑出了聲。
    別說張蘇乾，他自己都沒忍住笑。還真是絕了，一到張蘇乾身邊他就是要尿褲子啊還是怎麼著。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確實是這樣沒錯。
    肇事的小孩看著也就三四歲的樣子，咯咯笑著舉起水槍又要射，也沒有家長出來喝止，可能是一時沒注意到這邊的狀況。林樂弦一邊舉手做投降狀，一邊迅速將周圍看了一圈，心生一計，忽然放下手，一麵說“來啊”引誘這個小孩來追他，一麵往後退。
    小孩果真舉著水槍往前跑了幾步，正正好，水池邊又一個小孩舉著水槍呲水呢，水柱不偏不倚打在了這個小孩的臉上。小孩被水弄到了眼睛，丟了手裏的水槍，兩手抹臉捂眼睛。
    林樂弦感覺自己的眼睛也疼了一秒，但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拉著張蘇乾趕緊跑了。
    一直跑到了主樓一樓大廳外邊，才停了下來。忽然被林樂弦抓住手腕然後被拉著就開始發足狂奔的張蘇乾，麵不紅氣不喘的，神情挺平靜地看著林樂弦，甚至嘴角還微微上揚。
    林樂弦也看著張蘇乾，特別想去摸一摸那弧度不論怎麼彎都如此性感的嘴角，但也沒敢多想，移開了目光，問：“你不說我小肚雞腸，怎麼和小孩子計較麼？”
    “家長給小孩水槍玩水，就該有這個準備。你也沒直接動手。”張蘇乾說，說完又將林樂弦濕了的左腿從上往下看了一遍，沒忍住還是漏氣“噗呲”笑出了聲，“你要換褲子麼？”
    “……沒事，宿舍也不算遠，走走就幹了。”林樂弦說。雖然他很想順著張蘇乾的話往下說，沒準張蘇乾的意思是他在辦公室有備衣服，沒準他就又能蹭一條張蘇乾的褲子了。
    但凡事不可操之過急，他現在是正式在追張蘇乾，小便宜小誘惑什麼的得先忍忍。
    “真不用？”張蘇乾又從上往下看了一遍他的左腿，為了憋笑隻好撇開視線，“我辦公室有放一套衣服。幹淨的。”
    既然張蘇乾都強調說那套衣服是幹淨的了，看來是並不介意他借用一下，林樂弦立馬把什麼假矜持都拋到了腦後，“用用用，用的！嘿嘿，多謝張老師。”
    傍晚主樓裏上下樓的人比較多，等電梯等了好一會兒，先下來的那一趟電梯人走完之後，很快又站滿了上去的人。林樂弦和張蘇乾站在外邊，雖然看上去還有點空位能擠上去的樣子，但兩個人都沒有想擠上去，就退後等邊上的那一趟。
    幸運的是邊上的電梯很快到了，電梯廂裏就他兩個人。就兩個人，林樂弦自然也沒好意思站得太近，但兩人獨處一個封閉空間還是讓他挺激動的，不斷眼角餘光去瞥張蘇乾，繃不住就要樂出聲來。
    張蘇乾從電梯廂壁上的倒影看到臉上帶著笑顯得有點傻乎乎的林樂弦，再看到自己唇邊勾起的弧度，倒是讓他自己一時都有點驚訝。
    張蘇乾是講師，辦公室是兩位講師共用的。另一位講師不在，據張蘇乾說，這位姓吳的老師並不怎麼來辦公室。
    林樂弦捧著張蘇乾遞給他的淺灰色運動褲，走到裏邊那位吳老師的桌子後麵。辦公桌有擋板，雖然其實也擋不了什麼。
    林樂弦在張蘇乾坐下來之後才開始脫褲子，迅速脫完在桌子上迅速疊好了，才開始穿張蘇乾的運動褲。一麵問：“張老師是不是比較喜歡運動型的啊？”
    張蘇乾剛打開電腦，才點了兩下鼠標，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什麼喜歡？”
    林樂弦已經穿好了一條腿，正單腳站著套另一條腿呢，張蘇乾這一眼看得他猝不及防，身子一歪蹦了好幾下差點摔倒。
    林樂弦用力抓住了桌沿，匆匆忙忙套上了另一條腿，調整了一下，係緊拉繩，“就，相較而言。”
    “和什麼相較？”張蘇乾盯著電腦屏幕問。
    “和……不愛運動的那種相比。”
    “喜歡。”張蘇乾說。
    張蘇乾這回答得太快，林樂弦都不好意思再追問是哪種意義的喜歡了。林樂弦暗想，要不自己以後多穿運動服在張蘇乾麵前晃悠，沒準能多刷好感。
    辦公室裏沒有穿衣鏡，不過有特別大的那種玻璃門書櫃。林樂弦站到玻璃門前邊，打量了好幾眼玻璃門上映出的自己。張蘇乾的褲子穿在他身上倒是也沒有長出多少，還挺剛好的。欣賞完張蘇乾的運動褲，順帶欣賞了一下自己挺長的腿，也就比張蘇乾的腿短那麼一丟丟吧。
    林樂弦轉身麵向張蘇乾，問：“張老師，剛才說什麼時候一起遊泳的事，可以嗎？”他差點順口就問約嗎，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遊泳消暑多好啊，又不要錢。”
    張蘇乾把手從鼠標上挪開了，轉椅轉過來對著林樂弦，“你買遊泳卡還是要錢吧？”
    “學生是要啦，”林樂弦說，“不過我已經買過一張了。得去遊才能賺回來嘛。”
    “那行。”張蘇乾答應得挺幹脆的。
    林樂弦暗搓搓在心裏邊歡呼了一聲，乘勝，不對，趁著臉還大著的時候，繼續問：“那，不如就這周末？”
    “這周末我不在學校。”張蘇乾說，頓了頓，還是補充了一句：“要去荷蘭開一個會。”
    “那，下周末？”
    “行。”
    “張老師之前有一起遊泳的人嗎？”林樂弦問，“那啥，也一起唄？”他擔心這一來就是兩個人的，他是很高興，但是擔心張蘇乾會覺得不好。
    “基本是一個人。”張蘇乾回道，“你要有同學一起的，就叫上吧。”
    林樂弦又是歡快地踩著秧歌的舞步蹦回的宿舍。
    晚上九點，寢室裏小飛帶頭喊餓，於是四個人隨便收拾了一下就出門奔向二食堂吃夜宵。
    然而走到二食堂門口，豆豆瞅了一眼手機，停了下來，說：“我今天不跟你們一起了。”
    大奔：“就隻今天啊？”說著就一臉知道內情的笑。
    “哈哈，反正今天是不行了，”豆豆抓著手機又摁了幾個字，也不抬頭，“可能以後很長時間都不怎麼能跟你們一起吃夜宵了。”
    林樂弦不解，問大奔：“這怎麼回事？”
    “就這麼巧趕著春天的尾巴，這小子找著女朋友了！”大奔說著一巴掌拍在豆豆背後，特大聲，豆豆愣是扛著沒動，估計是心裏邊甜得都注意不到疼了。
    豆豆抬頭笑得一臉癡相，“對不住啊，曆史係大美二美都還單著呢，我卻找著了。”
    林樂弦也跟著在大奔剛拍過的同一個地方狠狠拍了一掌，笑罵：“滾！”
    大美二美說的就是林樂弦和大奔。最早是女生們那邊排的曆史係帥哥榜，每一屆曆史係男生都不多，這一屆算是罕見的超高顏值，林樂弦和大奔光榮地分別位列他們這一級的一二名。
    豆豆滾去見他的女朋友了，吃夜宵的就剩了他們三個人。
    二食堂一層每晚夜宵窗口最晚有營業到十一點的，麻辣燙、麻辣香鍋什麼的品種還不少。
    林樂弦端著一碗煮好的麻辣燙走回來，就看著大奔一臉難以名狀地盯著自己的碗，自己吃了好幾口了，也沒見大奔動一下筷子，就問：“大奔你不餓？幹嘛就盯著不吃啊？”
    大奔抬頭看他，流露出一臉的幽怨：“就剛才，前麵那個人把剩下的雞腿全打包走了！五個！你說他吃得完嗎他！”
    林樂弦放下筷子，問：“大奔，你記著那人的臉了嗎？”
    “怎麼？”
    “下次見到了，搶他前麵，管它雞腿還剩幾個，全給他打包了。”林樂弦說得很是認真，“他再去其他窗口，我幫你搶先，包他一個窗口都打不著。”
    “樂樂，這招可以啊，”大奔朝他豎大拇指，終於拿起了筷子，特認真地誇了他一句：“你，很合我胃口。”
    旁邊小飛幽幽地道：“你倆天天秀恩愛，注意一下。”
    林樂弦和大奔對視一眼，特別默契地一人手摁後腦勺，一人手摁脖子，猛地將小飛往湯碗一摁。
    “——臥槽！”小飛差點被嚇得跳起來，臉和湯碗之間最近隻有親密的幾厘米距離。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吃這一招，但林樂弦和大奔的默契還是每每讓他來不及防備。
    大奔搭著小飛的肩膀，跟他談心講道理：“小飛啊，你豆哥找著對象了，你這吃醋也不能吃到我們頭上啊。同是寂寞孤獨的單身狗，何必相互為難，對不對？”
    小飛舉手投降，“對對對，大哥你說什麼都對。”
    大奔繼續語重心長：“想脫單？那你說你就不能天天打遊戲打遊戲的，對不對？妹子都在三次元，你得從宿舍走出去。”
    “或者裝個陌陌。”林樂弦壞笑著補充。
    “那也行，”大奔接過他的話，“但是人約到了你還得走出去對不對？總不能讓人上我們寢室去吧？”
    林樂弦端著下巴思考，“那也不是不行。比如主動請我們去網吧，那寢室就能空出來給你幾個小時。哎？幾個小時那肯定怎麼都夠了，對不對？”
    小飛好少年埋頭繼續吃飯，並不想理會這兩個又開始深井冰發作起來的人。
    第二天上午是每學年的例行體測。最早八點開始，林樂弦跟著大奔他們快八點的時候往南操場走。操場邊上有個小牡丹園，最近的道是從小牡丹園裏穿過去。
    粉白的牡丹花正開著，當他們走進去的時候，林樂弦差點崴了腳。
    他看到了張蘇乾，正坐在一張長椅子上，穿著淺灰色的運動服，膝上擱著一本書，一隻小白貓趴在他的肩膀上，閉著眼睛不知道睡著了還是隻是在休息。
    隻可惜自己身邊除了大奔還有班上的許多其他同學，他也不敢看太多眼，更不用說拿出手機偷拍。心下覺得可惜之外又覺得擔心，一大早就在這裏睡著，這露水要是結到了身上，如果著涼了後果會挺嚴重的。
    不過十幾步的距離，林樂弦糾結得腦袋都疼了，最後還是下定決心，走了過去。差幾步走到張蘇乾麵前的時候，張蘇乾忽然睜開了眼，眼神有從瞌睡中醒來的短暫茫然，但很快聚焦注意到了林樂弦。
    小白貓跳下了張蘇乾的肩膀，噌地一下擦著林樂弦的腳邊跑走了。
    林樂弦站在原地，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結結巴巴解釋：“我，去體測，在南操場，經過。”
    “哦。”張蘇乾點了點頭，抬頭看著他，“加油。”
    讓無數大學學子哭嚎的體測，對他和大奔來說從來不是什麼難事。
    林樂弦腦子一熱，右手握拳抬起手臂比了個力量的手勢，“沒問題。”做完這個手勢之後立馬覺得傻得不行，也不好意思回頭了，一溜煙跑回了隊伍裏。
    體測最後一項，女生跑八百，男生一千五，對大奔和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不過在跑最後一百米拐彎的時候，林樂弦的腳真的崴了一下。
    他又看到了張蘇乾，在操場邊的網球場，正在打網球。而且，張蘇乾穿著的運動衫後背已經有些汗濕，能看見肌肉的線條。
    林樂弦隻能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上麵移開。
    崴了的腳是跑不快了，不過達標已經沒什麼懸念，他也就拖著腳一蹦一蹦地往終點跳。這心裏邊已經是激動得不行，等下個周末去遊泳的時候，肯定能看得更清楚。
    

    作者閑話：

    來晚了………………………………感謝一直看到了這一章的同學！暑假愉快！【式子已經回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