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鳳凰，你不如先回席上看看？”
    賽鳳凰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驟然聽到蕪異這麼一聲逐客令，有些發愣，但見他收起一貫的玩笑臉，便覺有些不對勁，劉卿書朝她笑笑說：“王爺許是想問問卿書是如何教書的吧？”
    蕪異抿著嘴不說話，因為知道對方是異世界穿來的人，蕪異與賽鳳凰總有些惺惺相惜的情感在裏頭，賽鳳凰也沒有當他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自然也不怕他。但她第一次見到蕪異如此認真的表情，一時間竟覺得十分危險，有些後怕，不敢多說其他，嘀咕兩聲扭頭走了。
    蕪異背過身去，望著天上明月，今日沒有烏雲，天上清朗一片看的透徹。
    “卿書，你究竟是何意？”
    劉卿書默然許久，才慢慢回答：“卿書有罪。”
    賽鳳凰雖是奇女子，但她畢竟也是穿越過來的人，有些事她無法想到更細，她隻認為卿書好心，想要弄個私塾教教那些無法上學的孩子們讀書識字。但她沒有想到，一貫謹慎小心的卿書，如果隻是想要辦個小小私塾，教教小孩，怎會由得她在旁將事越高越大？
    其中定然有異。
    “裴侍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劉卿書輕聲說著，“卿書聽聞朝中多數人是以他為首。”
    蕪異心裏暗罵一聲，同讀書人說話就是麻煩，他們不挑明白了說，總是要拐著彎抹著角偷偷摸摸的說。若是旁人，他顧蕪異才沒有那份閑淡功夫跟他繞下去，他愛怎的就怎的，反而自己還能夠順帶撈出一條上了鉤的魚，等待收網的時候一起撈了，但眼前的人是劉卿書，那變不行。
    最開始是因為他的臉像昭文，但後來他越發覺得昭文不是卿書，卿書不像昭文。劉卿書就是劉卿書，在天仙樓二樓他打了簾子進來的那個青衣。而自己與他，總有種說不明道不盡的幹係在裏頭纏繞。
    “卿書，隻得你我二人，我也不與你說虛話，這事你別沾染進來，你若想要教書，我便給你一筆銀子，不一定要在長安城裏，或許回你老家，或許去到別處，隻是別同我這攝政王府扯上關係便好。”
    劉卿書淡淡笑了起來，他指了指前方小院的石凳，示意蕪異上前坐下，看著他說：“既然王爺說開，卿書也沒必要隱瞞，卿書教書，隻為王爺結交，不為自己揚名。”
    蕪異也笑了，自己方才想要讓他挑明白了說話，而他挑明白了，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卿書，我——”
    勸說的話到了嘴邊，卻被他給擋了回去：“卿書身子是不幹淨，但腦袋還算幹淨，王爺不必擔心。我這一條命是王爺救得，那自然就是要還給王爺。卿書知道王爺想要的是什麼，卿書雖無本事立足廟堂之上，但可略盡綿力在這市井替王爺辦事。況且學堂已成，賽姑娘早是上報官府，蘇大人那兒也給批了。”
    蕪異聽第一句話的時候猛地一拍桌子，手心有些發脹，而後訕訕又坐了下來。
    對著卿書說的那些戳心窩子的話不是本意，但卻是字字剮了他。
    劉卿書料到他會是這麼個反應，也不害怕，繼續說：“先斬後奏是卿書不對，但卿書也明白王爺並不想卿書牽扯進來，無奈之下才會出此舉動。”
    劉卿書想要結交裴選林，隻要是道上的狐狸都能看得出來，他私下挖了個坑跳進去，等蕪異與灝景回來的時候，官文在蘇牧年的幫助下批也批了，學生也招來了，更是與裴選林一等人打的火熱，早是收不了手了。
    劉卿書的出現，讓蕪異一派好好打擊了輔國公，雖有太後壓陣，但鄭家一係也是被連累夠嗆。蕪異又將他收入府中做了賬房先生，任誰目前看來都不會認為劉卿書真是單純的一個王府打工者。
    若是由他出府，自己沒有盯著，怕與他來說，更是危險。
    隻是——
    “求王爺成全——”
    見蕪異遲遲不開口，劉卿書驟然起身隨後跪下，“求王爺成全！”
    “你要我成全，不過是為了輔國公罷了，又不是當真是為了我。”蕪異微歎一口氣，心裏頭莫名一緊，見他月白的袍子在月光下晃得礙眼，五味雜陳都在心底攪拌，不是滋味。
    他將他一把拉起，劉卿書矮他半個頭，一下沒有站穩，跌進蕪異懷裏，一股蘭香撲了滿麵，似乎衝淡了裏裏頭的那份無端滋味。
    他沒有鬆開劉卿書，劉卿書也沒有推開他，反倒順勢將自己的腦袋砸在了他的肩上。
    過了許久，蕪異隻輕輕在他額發旁印了一個吻，隨後將他退開，不說一句話踱步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