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異拉著劉卿書一路走回內院，被冷風吹了吹倒也清醒不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扯著劉卿書的衣袖，訕訕放開，摸著後腦勺踟躕好一會才開口：“你辦私塾是為了什麼？”
    “天仙樓重新開張後確實較忙，但賽姑娘巾幗不讓須眉，在她管理下生意更是蒸蒸日上。府裏的賬目不多，卿書平日裏忙完了，瞧見孫叔家的小孫子被學堂的師傅給趕了回來，這麼個歲數的孩子怎麼行？我幼年也讀過些書，索性沒事就撿些書來教他，沒想到這事傳來傳去，除了府裏頭的人的孩子，連外頭一些人的孩子也都送了進來。”事情的原委本不是這樣，孫叔的小孫子送去私塾裏念書被趕了回來，完全是因為那小子在私塾裏給人欺負了，夫子打聽到是攝政王府下人的孩子，也不上心，孫大娘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主，鬧回了學堂，孫大娘是王府裏的好手，聽說她操著兩條絲瓜衝了進去，毀了學堂裏的一間教室，最後，當然，孫家小孫子就被學堂院首給開除了。
    “再後來有個學生的父親，不滿自己的兒子被家裏人送來，覺得我們這兒到底是什麼個地方？請了不少文人前來相互討教——再後來，就連他們也時常過來……討教。”
    劉卿書臉上一紅，他本就不是會自誇的人，自然不會將原話轉述給蕪異聽，導致蕪異一頭霧水，這問了半天，說了等於沒說。
    “我來說吧！”好在賽鳳凰也跟了上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嘖嘖嘖了好幾聲，說道：“是這樣的，原來呢小書也不過就是想弄個小灶給那些沒有書讀的小娃娃，帶著他們念念四書五經，識識字不至於變成小文盲，沒想到小書教的太好了，這名聲一下子就傳了出去，好幾家人的孩子送過來，才幾天都能背的了三字經了，所以就越來越多人將自己的孩子送過來。其中有一個姓裴的孩子，他爹在他送過來的三天後就領著一幫子穿著破爛，各個麵黃肌瘦的人過來，說好聽點是說來討教，但在姑奶奶我看來就是想來砸場子的。”
    蕪異明顯能夠接受賽鳳凰的表述，心裏感歎一聲，還是老鄉知老鄉，打自己魂穿這麼些年來，還是不習慣古人文縐縐的做派。
    “他們討教的方式反正我也看不懂，就是幾個來回下來，那些麵黃肌瘦的人一個個臉更黃了，但眼裏卻像發現寶了似得，圍著小書也喊先生了——”
    賽鳳凰到底是做了生意的人，如此一來竟然瞅準商機，瞬間竄到前頭成了劉卿書的經紀人，自掏腰包自作主張替他主持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創校活動。
    等劉卿書反應過來的時候，賽鳳凰已從天仙樓蕪異的褲兜裏掏出了一筆銀兩，就在應天書院隔條街那兒置辦了一座兩進的宅子，跟著那條街的名稱一起叫，辦了個‘盤龍書院’。
    “就這麼兩個月以來，咱們的盤龍書院名氣在整個長安城裏啊那是名氣大漲，小書任首任司業，小書也不用再大材小用教那些奶娃娃念三字經，而是教那些公子哥們，而我，任經理人，掌管書院的開支用度以及招生——本打算吃完飯再跟小書與你慢慢說，你看，才兩個月，咱們書院就——”
    蕪異隻覺得腦門突突的跳著，賽鳳凰說了這麼多話，他就抓住了兩個重點，開口先問：“你說卿書是司業，你是經理人，那院首是誰？”
    賽鳳凰笑的讓蕪異有些發滲，隻覺得不是好事，果然見她手指一指對著自己說：“我跟小書都是王府裏的人了，辦書院也是拿著你的銀子，自然不好白占了那名頭，首任院首早就給你留好了。”
    蕪異嘴角已經有些不能自持，但礙於劉卿書也參合進來，不好發作，又問：“對了，你說那姓裴的，全名是什麼？”
    “乳名我們叫他狗娃，裴——”
    “我不是問小的，問姓裴的那個大的。”
    “裴——裴——”賽鳳凰在腦中搜索那人的姓名，也始終想不起來。
    “裴選林。”
    劉卿書看不下去，從旁提醒，蕪異嗬嗬苦笑，果然是他。
    頭先聽到賽鳳凰說一群麵黃肌瘦的人他就所有猜想，一聽到姓裴的，又愛找人討教的，據他了解，隻有這一個人。
    戶部侍郎裴選林。
    朝廷上雖說早就分為新皇派與保皇二派，但也有少數新晉官員沒有戰隊，不是他們想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是這一群中立的言官，大多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為了祖國繁榮昌盛奉獻自己一生，隻要在其位謀其政的人是個明君，他們就會認這個死理為之服務。
    裴選林就是這群‘認死理’中的佼佼者，他是新晉舉人，在翰林修了幾年書後就被調往戶部，一直兢兢業業做事，口碑不錯。蘇吳二人雖都有朝他拋去橄欖枝，但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認眼前事。最後兩派人都在心裏達成了一致，就是對於以裴選林為首的這麼一群中立人士，誰都不去攏納，畢竟攏納了也沒用，人家不認。
    “哎！”難怪吳老頭臨走前瞪他的眼神，怕是以為這是自個的命令，趁著皇帝出巡的時候，找準機會讓劉卿書私下搞點動作，攏納攏納原本中立的那一撥人。
    怕保皇派在私下已經秘密在想法子對付這事了吧？
    恐怕蘇牧年那老頭更是在家裏放了鞭炮以為顧蕪異他怎的如此有手段，人在江南遇事還能抽手回到長安點撥兩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