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異將架起的烤蛇串從火堆裏拿了下來，舔了舔嘴唇，還是將中段部分分給了灝景。
    灝景從未試過這般吃法，沒油沒鹽，好在兩人也是餓了一天肚子，此下能有條小蛇果腹已是不錯，伸手接過，將肉撕成小條小條往嘴裏送——烤的剛剛好，不老又熟了，雖然沒有味道，但也能入口。
    “子瞻是何處學來這些求生的本事的？”
    “年幼時無聊，臣不願跟著夫子們念書，整天跟兄長們跑到後山裏掏鳥蛋，那個時候學會的。”蕪異失笑，想起前世的記憶，若不是前世的他從小養在鄉下，跟野人似得跑到山裏玩，想必現在也沒辦法架起火堆烤肉串，讓餓了一天的皇帝小哥能夠填飽肚子。
    “幼年？尚書大人竟會允許子瞻不讀四書而去山澗遊玩？當年的廉塾不是宋大人開辦？更何況朕——並未記得你有兄弟？”
    蕪異咽了咽口水，一不小心說出了實話，他今世投生尚書宋家，父親老年得子隻有他一個孩子。隨著年歲漸長，他的父親致仕後就回老巷裏開了第一家私塾——廉塾，自己從小也被老頭抓去念書。但這些都是老一輩的事，未曾想到灝景竟然如此熟悉？
    “偶爾，偶爾去山裏頭玩。”當下隻能打著哈哈過去，好像灝景也無意在追問，順著話說：“多虧子瞻的‘偶爾’，不然你我二人都要餓死在這山澗裏了。”
    蕪異眯著眼笑，舉起手中的蛇段說：“不，是多虧了它！”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蕪異忽覺得當下美好，即使身陷險境，但自己從未與灝景這般親密聊天過，更是難得見到他脫去高高在上的皇帝光環，一時感慨萬千，脫口而出：“這些年來，臣與皇上說過的話，還不如這一晚上來得多。”說完便知自己失言，但想要收回已是來不及，灝景麵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蕪異隻能硬著頭皮麵對他的目光，咧開嘴裝傻：“實在是臣的失職，身為臣子，竟偷懶至此。”
    “子瞻有沒有偷懶，隻有自個心裏明白。”
    半晌灝景才淡淡飄來這一句。
    “子瞻竟說開，此刻左右在此也沒旁人，朕不妨問一問子瞻——你心裏——”
    “噓！”未等他的話問出來，蕪異忽的將手中的蛇段一拋，又抬腳踢滅了火堆，朝著灝景逼去，捂住他的口鼻，附在他耳邊說：“別說話，有人。”
    灝景的武學可能還沒有蕪異來的高，此下他乖乖的坐在原地，任由蕪異捂著他的口鼻一動不動。從小就聽老太後的耳提麵命，告訴他前往不能與顧蕪異相靠接近，實在危險。此下他突然想到，若是太後看到這副光景，可能都能暈過去，以為蕪異打算弑君了。
    但他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呢？
    自己的口鼻掌握在這個從小就與他‘敵對’的人手裏，自己更是被動的姿勢被他擒在身下，若是蕪異有所異心，自己此下一定能身首異處。
    但他為什麼連一絲猶豫或者一絲掙脫的想法都沒有？
    是因為昨夜一晚的拚死相護？還是——其他？
    還沒來得及細想腦中一閃而過的‘其他’究竟是什麼，忽然就見蕪異一躍而起，光著膀子的他揮舞著方才地上隨手撿起的枯枝就朝著前方而去，再配上他胡亂喊著：“呔，吃我一記倚天屠龍刀——”
    來人正越過水流鑽了進來，忽然就見前頭飛來一個肉色物體，嘴裏還胡亂喊著話，心裏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抽中，倒抽一口氣，自己從未聽過什麼倚天屠龍刀，以為是什麼獨門暗器，哇哇哇的就慘叫出來，順帶朝著來人揮了一拳，蕪異吃痛一聲，飛了出去，跌在地上。
    “攝政王！”
    而身後進來的人認出他的聲音，連忙按下還在一旁哇哇慘叫的人，隨後不顧被水瀑淋濕的身，往洞裏而去，卻在看見麵前端坐的人的時候大大鬆了一口氣，屈膝下跪喊道：“屬下救駕來遲，請聖上恕罪！”
    是白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