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異感覺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但卻始終無法睜眼，身上好似有千萬斤重量壓在身上一樣，同時一會發熱一會發冷。
    突然感到唇邊一陣清涼，他出自本能的吮吸那陣冰涼，而將他頭抬起的灝景見有所反應，原本一直緊鎖的眉頭也不自覺鬆了下來。
    “子瞻？”
    輕輕叫了他一聲，蕪異聽著卻有些虛幻空靈，他的手指動了動，灝景又叫了一聲，蕪異想問是不是昭文來找他了，正待出聲卻猛的清醒，睜眼的一瞬本能彈起，卻發現渾身的骨頭都跟要散架了似得，又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X的，昭文早跟白覃言不知道在天堂還是地府裏你儂我儂，自己可還是活著的，差點著了他的道被帶走了！
    “子瞻又將朕認為是誰了？”
    灝景在蕪異彈起的一瞬間就離開他一臂長的距離，原本眉眼裏的關心瞬間掛上了一如既往的冰。
    蕪異訕訕的笑著：“皇上無事？”
    “有事。”他頓了頓，也不知為何，竟然哼出聲來：“不過子瞻看的出來嗎？”
    蕪異不知道怎麼接話，隻好看向四周，此時他們正處在一個瀑布後的山洞裏，他裹在一堆雜草裏，除了褻褲之外，其他的衣服正被架在一旁的小火堆旁烤幹。
    “這——”他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向灝景，這都是他做的？他有印象自己從水潭裏起來後就失去意識，竟然是灝景以一己之力辦到的？是那個養尊處優，從小甚至沒有沾過一滴陽春水的灝景辦到的？
    “朕平日不做，不代表不會。”許是蕪異表現的太過明顯，讓灝景頗有不滿，加重了聲音。蕪異剛想開口問這些粗活雜事他是跟誰學的？卻立馬反應過來——一定是老太後。
    “並不是太後要求朕學的，隻不過平日裏在宮內閑來無事，便讓張讓帶著玩玩罷了，久而久之就會了。”
    灝景說完後兩人都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與蕪異解釋，或許是昨夜那樣的逃亡，算的上過命的交情？
    但蕪異是何人？是太後日日念到威脅他們顧氏王朝的毒瘤，是想要推翻自己另立朝政的奸王，自己怎能輕易相信他？說不準這一夜的廝殺更是他的安排？
    可若是他的安排，為何他還要那般拚死護住自己？
    自己在他背後的時候，卻不覺前頭的人猶如世人所說的奸，所以自己才會將太後的忠告拋之腦後，決定相信他一次。
    “皇上此行確實不該出行，是臣沒有顧及到。”蕪異被灝景盯著有些尷尬，隻好主動開口打破沉默：“臣罪該萬死，竟讓皇上碰上了這等事，若皇上有所閃失，微臣萬死莫辭！”
    灝景噗嗤笑了出來，此時的他早是過了軟筋散的藥效，比一身傷的蕪異狀態要好，左右已經拋下了皇帝的身份做了粗使的活，也不再計較什麼，往前將他服了起來，讓蕪異能夠更靠近小火堆旁：“子瞻這話說得，倒像足了戲文裏的奸臣與傀儡小皇帝之間的對話。”
    蕪異也笑出聲了，自己方才那種說辭確實很官方，但有一點卻是出自他的真心，他不該在灝景提議要一同南下的時候沒有作為。
    身為攝政王，身為一個在暗地裏擁有黨派的攝政王，他已經具有足夠的勢力能夠與灝景相抗衡。他說想要南下，明明自己可以發動朝臣進行群諫，甚至蘇牧年也曾與他說過，此下要與皇帝一同南下有些不妥，可自己最後還是毫無舉動。
    各種原因隻有他自己知道——灝景從未離開過帝都，他雖在各路清流的教導下成長，又有蕪異這個‘敵人’在側提醒著他學會如何與敵人周旋，隻要在位時間長，紮穩了根基，他定能成為唐皇漢武一般的人物。但蕪異也知道，想要成為一個好皇帝，不單單是有謀略，有膽識，更要有民心。
    老太後將灝景看的死死的，不可能放他出了金波宮，一個長久呆在帝都的皇帝，不真正了解民情，不真正體恤民生，又怎能成為一名真正的好皇帝？
    這些話他曾是從昭文口中聽過，昭文有心，可他的身子卻不允許，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