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明天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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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活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還不時地晃幾下,右手正拿著個吃殘了的蘋裏,嘴裏哼著他那改編版的《十不該》,一副美滋滋的樣子。他一想到上午江明海挨打的情景,不禁笑出聲來,甚至連自己也被狠狠地踹了一腳的事實都忘了。張寶兒打過很多人,唯獨沒有打過江明海,李活為此一直耿耿於懷,今天終於讓他如願以償了。
正當他樂滋滋地回味咀嚼著那一幕的時候,江明海來電話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李活也不管他,故意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遠的,等那邊罵完,漸漸沒有聲音了,才拿近耳旁,說道:“小子,罵得爽吧?我也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才沒回嘴的,你可別再得寸進尺喲,再說當年那事,你確實做錯了,就算張寶兒再怎麼刁蠻,你也不能約會不到一周就把她甩了吧!你向我訴苦,我還不知道向誰訴苦呢,上午就因為你那檔子破事,還害我被張寶兒狠狠地踹了一腳,都淤青了,到現還疼呢!”
江明海又開始他的長篇大論了,李活有些不耐煩的把手機扔在一邊,然後又接著吃他的蘋果。那邊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就好像彈奏的樂曲劃上了休止符一樣,但猛地又蹦出了一句高音:“你小子到底有沒有在聽呀!”
李活拾起手機,佯怒道:“你小子幹嘛呀,把我耳膜都震壞了,我不正好好地聽著嘛。”
“那你說說看,我剛才說什麼來著?”那邊似乎有些不信。
“你說我皮糙肉厚,被張寶兒打習慣了,你細皮嫩肉,挨不了她那巴掌。我沒說錯吧?”李活雖然沒有聽電話,但依照他對江明海的了解,他是一定會這麼說的。
“哦,我還以為你沒有聽呢。李活,我女朋友因為今天的事,鬧著要和我分手呢,你說我該怎麼辦呀?”那邊又開始訴苦了。
“那你就趁早分了吧,我看她也不是什麼好鳥,你若娶了她,以後肯定有苦日子過——她比張寶兒好不到哪裏去!”
“誰和誰要分呀?”李活正說著話的時候,李母端著一盤瓜子進來了,看見李活躺在床上吃蘋果,叫道:“哎,我說這孩子,怎麼能躺在床上吃蘋果,吃得蘋果汁和口水滿床都是!”
說著就伸手去打李活。
李活就地往裏一滾,挨著牆壁,對著電話說道:“明海,我媽來了,我先掛電話了!”
“哎,李——”但這時李活已經掛電話了,對著母親笑嘻嘻地說,“我就知道媽最疼我了。”說著伸手去抓盤裏的瓜子。
“到床沿邊來吃,別掉到床上!”李母說著也坐到床沿邊,問道,“你剛和誰通電話呀,誰和誰要分手了?”
“江明海和他女朋友。”
“江明海好像二十八了吧?”李母掐指算了算,“我記得他是八二年出生的,還是我接生的呢。”
“媽,他真的是你接生的?”李活一臉好奇,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怎麼,好奇嗎?你媽接生過的人可多著呢,要不要一個一個向你報備!”
“哦,原來是媽接生的,怪不得他長得這麼醜,都老男人一個了,還沒有人要!”
“咦,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李母佯怒道,“他長得不好看,關我個接生婆什麼事呀?那是遺傳基因的問題,好不!”
“那倒也是,像我就是遺傳了媽媽的優良基因因子,才會長得那麼帥氣的。”
李活的一句話把母親哄得樂開了花。她剝了一粒瓜子塞到兒子的嘴裏,說:“那是,你長得特像我,所以才那麼英俊帥氣,可怎麼就找不著女朋友呢?”其實李母是想和兒子商量相親的事,所以故意把話題往這方麵扯。
“那是你兒子看不上別人,好不?追你兒子的一大把呢!”
“你剛說江明海什麼來著?”李母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裝作凝思回想的樣子,想了一陣,見兒子並不接話,又接著說,“你剛說江明海是老男人了,好像你也二十七了吧?我說活活呀,你就別挑剔了,趕快娶個老婆回家吧,別人都看咱們笑話哪!”
“這是咱自家的事,別人有什麼好笑話的?真搞不懂你們老一輩是怎麼想的!”李活一聽到母親提這件事,就沒興致了,被子一拉,躺進被窩裏,望著天花板出神。
“二十七了還不結婚,是很光榮的事嗎?你看咱村的李誌、攆子、華子、軍軍、浩明、丸子……和你同年般輩的(俚語,年齡相仿的意思)幾乎都結婚了,就你一個吊車尾。”列舉人名的時候,李母還不忘數她的手指頭,以表示人數之多。
“我吊我的車尾,關他們啥事了。好了,媽,我頭疼,你就先出去吧!”李活說完鑽進被窩,用被子燜著頭。
“這孩子,睡覺怎麼能燜著頭呢?”邊說著邊去給他拉被子,“你經常在外,當然無所謂了,可憐我和你爸,聽閑話都聽出繭來了,你老爸那麼愛打牌,現在都不敢出門找牌打了!”
“那不是很好嗎?以前叫他戒牌他還戒不掉呢。”李活調皮地鑽出被窩應了一句,又鑽進被窩,獨自偷笑。
“好什麼好呀!我都沒臉出門了,”李母把被窩往下拉了一下,以便李活的頭露在外麵,“那些街坊見到我就問:你家是不是欠很多錢呀,你兒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呀……”
“撲——”李活聽到說他“是不是有病”的時候,忍不住笑出聲來,濺了母親一臉的口水。李母擦了一下臉上的口水,厭惡地說道:“哎呀——真是的!都多大了,還‘打爆米花’,髒死了!”說完跑出去洗臉。
李活長吸了口冷笑,捶了兩下床板,叫道:“可惡,居然敢這麼說我!”但冷靜一想,也確實是這樣,怎麼能怪人家猜忌呢?鄉下人,每年二十二歲一滿就結婚的人伸手一抓就是一把,又有幾個男人到了二十七還不結婚呢?大概隻有那些欠著一屁股債,東躲西藏的敗家子,或是那些整天東家賭,西家嫖的二流子才會二十七八還不結婚吧?“看來是該好好談場戀愛了!”李活在心裏這樣盤算著。
“活活呀,為爸媽著想也好,爭這一口氣也好,明天你就去相親吧!”剛洗完臉的李母走了進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幾張相片,扔到床上,說:“這裏有四家姑娘,是你四嬸子保的媒,你先挑一個,明天去相親!”
“相親?”李活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坐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母親,“都什麼年頭,誰還流行相親呀?”
“不流行?那你表哥、你堂哥、麗麗、梅梅、攆子、軍軍、華子、丸子、浩明……”李母又開始數她的手指頭了,“難道他們全都在搞時代倒退?也甭管它是不是時代倒退,反正能結到婚就好,你自己先挑一個吧,我等會就去和四嬸子說一聲。”
李活拿起相片一張一張看過去,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怪異,那眉頭皺得跟打了個結似的。“媽,能不能找個漂亮點的?你兒子長得這麼帥,配她們也太可惜了吧?”李活抱怨著。
“漂亮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你看張東他家媳婦,天天畫眉毛、塗指甲油,連個碗都不洗,他家婆婆天天跟我抱怨,你難道想娶個這樣的媳婦?活活,你看這個怎麼樣,她叫江冬梅,”李母說著抽出一張相片,指給他看,“父親已經過逝了,隻有母親,將來你的負擔也會輕些。冬梅從小就當家了,裏外是一把好手,對長輩又有禮貌,你娶她一點都不虧!你看中不中意?”
李活拿起相片,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先暫且不說五官如何,光臉上那些雀斑,他就覺得惡心了。他放下相片,抓起外套披上,隨意套了雙鞋子,就慌裏慌張地往外麵衝了出去。
“哎,活活——,你去哪?”
“媽,我今天晚上去同學家玩,不回家了!”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衝出了家門口。
“哎,活活——”李母忙追了出去,“那明天就先去冬梅家喲,我就這樣回複四嬸子了!”望著李活的背影,她大聲叫喊著,但李活此時早已跑得老遠,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
他一口氣跑到了村頭的大樟樹下,靠著大樟樹喘著粗氣。他又眺望了一陣,確定母親不會再追來了,才躺在樹下,閉目養神。冬天的寒風吹過,刮得樹葉“嘩啦啦”地作響,有些樹葉終於忍受不了冬天的寒氣,抵製不了猛烈的寒風,打著卷兒飄落下來,掉在地上。
樹葉的凋零,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呢?
那海棠的離開呢?是因為他的追求,還是自己的不挽留?
他又想起了那個冬天,那個女孩!他記得那一天正下著鵝毛大雪,也正巧是她的生日。他買了一個抱抱熊興高采烈地去找她,然而他卻看見另一個男生在她的宿舍樓下吻她!他衝過去就給了那男生一拳,然而她卻護著那男生,並且對自己說:對不起,讓你愛上了我,我卻不能愛你,對不起!
他吸了口寒風,抹了一把臉,又吐了冷氣,不再想那件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眷戀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