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我和你不熟
    何盛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坐在車裏一個勁兒地往後瞅，還是沒看到王冠騎車的身影。
    奇怪，每天這個時候都能看到徐璐和他一起騎車子的啊。怎麼今天就隻看到徐璐……喔，對了，今天王冠值日啊。
    失望地回過頭，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才想起來手機沒電了。他閉上眼向後仰著頭，靠在柔軟的坐墊上，覺得累極了。
    王冠，王冠，王冠。
    你的名字，我的心事。
    第二天就是周六了，王冠上課的時候一次也沒去後麵，這讓何盛天心裏又難受了許多。下午王冠來給何盛天補課的時候何家其他人都不在，何盛天沒有像以前那樣熱情，可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的頭……怎麼搞的？”
    王冠隻是看著他，目光讓人不寒而栗。
    何盛天被這眼神激怒：“看我做什麼？我還沒問你，昨天我跟你打招呼你為什麼不理我？在班裏也就罷了，可那些人是我朋友，是我小弟！你這樣讓我把臉往哪兒擱？！”
    王冠嗤笑了一聲：“所以你就讓他們來找我麻煩。我和你不熟吧？”
    何盛天一愣：“什麼？”
    “少在那裏裝糊塗！何盛天，我還以為你雖然成績差，可還有人品吧，沒想到你就是渣，你不僅學習墊底，人品也他媽的是墊底的貨！像你這種渣滓，還想和我做朋友？！扯淡！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給我找麻煩，耽誤我的時間、精力！是，你有錢，可你賠不起！”王冠指著何盛天，目光是從未有過的狠厲。他轉身拿過書桌上那張他們一起改的卷子，舉起來說：“睜大你的狗眼看著，何盛天，這就是你的成績，而我是滿分。的確你看不上我成績好，可你有什麼理由和資格看不上？！66分你還覺得不錯呢吧？全班倒數第一，全年級你也是倒數第一吧？倒數第一你懂麼？托班級的後腿，數學老師給你寫句客套話就沾沾自喜，韓老師說你幾句你就覺得自己還是有人尊重的吧？別做夢了，真是天真！他是不想在你身上拉低平均分！！你他媽怎麼來的這個班你不知道？走後門、送禮！下作的手段！你根本不配來到這個班，你沒資格，你這個學渣！”
    何盛天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他想說他沒有做那些事，想說不是那樣的，可是王冠後來的這些話都是實話啊，他的確是學渣，的確試用了那樣的手段進的火箭班，可是，可是！
    “你夠了！你才下作！我不準你這樣說我哥！你道歉！道歉！！！”何盛天作勢要去搶卷子，可在下一秒，那張時刻被何盛天摩挲、極其寶貝的、寫有“有進步！繼續努力”的卷子就被王冠撕了個粉碎。
    紛紛揚揚的紙片灑下來的時候，何盛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心跳，卻聽到王冠冷冰冰的聲音：“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理你麼？那我告訴你，因為你渣，你差，你根本就不配我理你，我最鄙視、最看不上的就是你們這種混混、癟三！”
    ——“王冠可是惜時如命的哎，而且他最討厭學渣了，這事誰都知道。因為隻有對學渣他才會愛答不理的，對別人可不是。我有個朋友和他是初中同學，他告訴我王冠曾經說過他最看不上的就是學渣呢。”
    何盛天雙眸血紅，大喊著衝上去：“混蛋！擦你丫的！！！你閉嘴你閉嘴你閉嘴！！！”
    可他哪是散打冠軍的對手，王冠一腳就把他踹倒了。何盛天捂著肚子疼得冷汗直流，而王冠隻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何盛天心都要碎了，那種目光他太熟悉了，就是和平常一樣的淡淡的，淡淡的。
    和最初他看到他時一樣。
    和那次他在走廊上喊錯話時他看向他的一眼一樣。
    越是平淡，越是危險。
    越是傷心。
    王冠走出了門，離開了何盛天的家。何盛天在心裏數著時間，接下來王冠會走大約二百米去十字路口等紅燈，然後過馬路，過馬路他會警惕左手邊，因為左手邊的車向右拐是不受紅燈管的，然後他再走五十米，進入一個胡同……
    接著自己就看不到了，就不知道了。
    這些事，之所以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甚至閉上眼都可以描繪出，是因為每次王冠給何盛天補完課，何盛天都會在窗前目送他的離開。他不讓他送他，他就隻好在一方玻璃前貪戀他的背影，看他經過了哪裏，又去了哪裏，就好像他也和他一起經曆了這些一樣。
    可是他總是要進入胡同的，他總是有看不到他的時候的。
    他與他之間，總是有距離的。
    他還以為起碼他們的關係是比普通同學要好一點的呢，原來隻是他一廂情願。
    這段時間他們一起做題，一起改錯，他聽他的話認真學習，連手機都很少再碰了，有些時候他做對了題，他雖然不明示表揚，可也說句“可以啊，繼續做吧”，他知道這就是他表達表揚的方式了，所以他心花怒放，所以他大膽地撲向他抱住他，又被他推下來，被他輕輕地拍拍肩，然後他們再一起征戰書山題海。
    在這樣的過程裏，他以為他已經是他的戰友了，他也能感到他的尊重，他的鼓勵，這讓他有了希望和方向，讓他願意不怕困難和辛勞去奔跑，可是原來他的尊重和鼓勵隻是他的臆測。他在說著“好好學習”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你這學渣，他在說著“可以啊，繼續做吧”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你是學渣，他在輕輕地拍著他的頭他的肩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你這學渣，甚至就連他離去的背影，都帶有諷刺的意味——
    你追不上我，這就是學渣與學霸之間的距離。
    他怎麼就忘了，這才是最本質的問題呢。
    天色已晚，他想起那次他們吵架的時候也是這樣子，暮色四合，他一個人在家。隻不過那次他迷迷糊糊地睡去，而現在他隻想靜靜地一個人待一會兒。
    從小到大，罵他的人不少，說他是學渣的人也多了去了，比王冠說得更狠的更是數不過來，可是對於他而言，從王冠嘴裏說出來的侮辱他的話哪怕是一個字，殺傷力比起別人也是上萬倍的。越是親近的人，傷害就越深。
    後來何盛雲回來，站在門外敲門：“小天，爸媽在外麵有應酬要晚些回來了，我買了你最愛吃的東西哦，快出來吃。”
    何盛天愣愣地“嗯”了聲，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
    何盛雲沒聽到回應，心下起疑：“小天？你睡了麼？又睡了？”
    何盛天提高了些音量：“沒有。”
    何盛雲鬆了口氣：“嗯，出來吃飯吧。肯德基全家桶呢。”
    沒有回應。
    “小天，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哥進去了啊……”說著便轉動了門把手。
    “沒事！”何盛天還沒來得及收拾屋子呢，他不想讓哥哥知道這件事，轉而又向門外喊道：“沒事，哥，我做題呢。我這就出去了。”
    門外好久沒聲音。
    何盛雲最終還是歎了口氣，道：“好，那我去收拾桌子了。你記得洗手。”
    “嗯。”
    何盛天強忍著難受洗了手，到飯桌上勉強吃了兩個雞塊，何盛雲拿紙巾擦掉弟弟手上的油漬，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跟哥說說。”
    “哥……”何盛天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刷地就下來了，然後便止也止不住地流。
    這陣仗讓何盛雲都有些招架不住了，可是何盛天到最後也沒說是怎麼回事，何盛雲問了一圈也沒得到答案，最後問道：“是不是又和王冠吵架了？”
    何盛天聽到王冠的名字反而不哭了，擦了擦眼淚，帶著鼻音說：“沒有，和他沒關係。哥，你別擔心，我這就是青春期。哭一會兒就好了。”
    何盛雲：“青春期也沒你這麼個哭法啊，我這衣服都濕了，你又不是林黛玉。”
    何盛天盡力恢複情緒：“嗯，林黛玉也不是青春期哭的啊。”
    何盛雲揉揉弟弟的頭：“少貧了你。好吧，你不說就不說。不過你要記住，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有我在呢，知道嗎？”你不要怕，哥哥會保護你的。
    何盛天點點頭，眼眶一熱，差點又哭出來。
    何盛雲抱抱他，拍拍他的背：“還看電視嗎？或者現在就睡？剛才你也沒吃多少，我看你也沒胃口，就先睡吧，嗯？”
    何盛天再次點點頭。
    “晚安，哥。”
    “晚安。”
    何盛天回到房間，門剛一關上，何盛雲就撥通了王冠家的電話。￥￥￥￥￥￥￥￥￥￥￥￥￥￥￥我是羊羊羊的分界線咩￥￥￥￥￥￥￥￥￥￥￥￥￥￥
    無厘頭小劇場11·語不驚人死不休
    話說小弟甲乙丙丁四人負傷歸來的路上，小弟丁依然不服氣地說：“我感覺剛才自己沒發揮好。”
    小弟甲有氣無力地說：“我跟你說啊……和喜歡的人聊天、和別人吵架以及考試，並稱人生三大事後總感覺沒發揮好的事件……”
    小弟乙翻了個白眼：“夠了你，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

    作者閑話：

    （阿德有話說：今天下午連續不斷地寫了三個小時，八千多字，看來速度還是有待提高啊！不過當然質量才是第一位的嘛。QAQ本攻的頸椎要斷了……可憐我才十七就得了職業病，以前彈吉他時落下的病根兒了都……一在電腦前坐久了就完蛋，疼死哎呦。咳咳咳，這章，虐到了嗎？（眾：打他！）其實我寫的時候也好難受真的。而且我也好想要個哥哥，哥哥！（話說你們會不會有看中何家兄弟這一對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