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老師，我作業落在家裏了。”何盛天準備啟用無辜表情包。
    “沒事，打個電話讓你家長送來吧。”韓素文淡定地掏出手機。
    何盛天表情包因了這句話啟動失敗，自動恢複Doge狀態。
    撒了一個謊之後會不由自主地用更多的謊來圓謊，這麼瞞下去也不是辦法。何盛天下了決心，要爭取坦白從寬。
    “對不起，韓老師。我其實沒有寫……我忙著做了數學作業，就忘寫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了。
    韓素文突然笑了：“寫數學作業了？挺好，進步了啊。你們數學老師還和我說過呢，說你特別聰明，就是不努力。要是努力也一樣可以把成績提上去的。這是好事，要保持啊，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而且也不能黑瞎子掰苞米，學了這科扔那科。語文和其他科也是要抓的，畢竟我們要全麵發展啊。你的語文是有天賦的，知識基礎還不夠紮實。作文上麵你也有文采，可是文風和思想這兩大要素是不能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篇一篇地去寫、去練，才會有所成就。你可能覺得這個目標對你來說太遠了，但是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現在我們正在做的，”他敲了敲桌子上厚厚一摞的作文本，“就是跬步，是小流。萬事開頭難，但是隻要肯做，就一定會改變現狀的。對不對？”
    何盛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狠狠地點了點頭。他的喉嚨堵得厲害，鼻子也很酸，眼眶溫熱，世界在出汗。
    韓素文拍了拍何盛天的手臂，語調平和又溫柔：“老師知道你不是壞孩子，你隻是還沒有主動地認識上去而已。可是人是可以自我改變的，你又不差，改變一下天又不會塌，從現在開始吧。”
    何盛天強忍著淚水道了謝，轉身出了辦公室後，竟發現王冠就拿著書站在門外，淡淡地看著他。
    在王冠的眼裏，何盛天眼圈紅紅的，小臉又那麼白，活像一隻兔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他。於是他開口：“沒出息。”
    何盛天猛地瞪大眼睛，氣憤地想要辯解，可是淚水就那樣大滴大滴地滾落，它們流過臉頰，流進口中，鹹澀的味道那麼陌生。不想自己再失態，他迅速地一邊用袖子擦臉一邊跑掉了。
    王冠愣在原地，目送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樓梯口。他又看看自己手中的書，最終還是搖搖頭，進了辦公室。
    此後的幾天何盛天沒有和王冠說一句話，隻是對學習上心了許多。盡管很多作業依然沒有做，起碼上課不再睡覺了，他也開始試著去聽一聽，哪怕不懂，總歸是有收獲的。有收獲，就算有進步了吧？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韓素文了。從小到大教過他的老師哪個不是希望他盡早轉班甚至離校的，還有老師公然以他為反麵教材教導別的同學，還有叫別人不要和自己一起“混”的……就拿上次沒寫作業的事來說吧，如果是別的老師，在聽到他那句“我忙著做了數學作業，就忘寫了”後一定會說“哦你忙著寫數學作業就忘了寫語文了？那你直接去數學老師辦公室永遠隻學數學好了”，可韓素文沒有，他還表揚了他，那種表揚不是帶著諷刺意味的，而是真心的，實實在在的表揚，真真正正地為他著想。而且他還說“你不是壞孩子”，這句話是讓何盛天落淚的直接原因。他跟著他爸見過許多叔叔阿姨，都是合作夥伴或是什麼別的生意上的朋友，飯局上有說有笑，可他也聽到過那些人背地裏說他是“小混混小痞子”，叫自己的孩子不要向他學習。這些事他沒和任何人說，包括何盛雲，十多年了，也許連他自己都開始這樣認為自己了，可卻有人告訴他，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是好孩子。
    改變一下天又不會塌，所以他想改變了。
    那天從辦公室出來看到王冠，本來很驚訝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兒，看上去他好像已經站在那裏有段時間了，那就意味著可能他聽到了。可是自己明明什麼惡意也沒有，還要被他嘲笑。哭泣這種事對於男孩子來說，是最不想要讓別人知道、看到的事之一，何況還是被自己的重要的人這麼說？何盛天自問沒有做錯什麼，所以他在等，等王冠主動過來對他道歉。
    然而事實證明，永遠也不要等一個犯了錯的人主動來和你道歉。比如王冠根本就沒把這事當回事。何盛天卻忍不住了，這幾天說是“冷戰”也隻是自己單方麵的，王冠依舊我行我素，該學習學習，該問題問題，該到後麵去站著還是去站著，和平常一樣不對何盛天說話。
    周五開始，何盛天的眼神兒就不自覺地總往王冠身上瞟了。他的心裏叫囂著，媽的你怎麼還不來道歉啊，你再不來小爺我可就撐不住了啊！
    ——大概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不管對方做了多麼讓你傷心的事，你還是會輕而易舉地原諒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關注他，這不是犯賤，而是真真切切地傾心，這是年輕的象征，是你的心依然存有熱血和柔情的證明。
    王冠也感覺到了。他知道何盛天這兩天疏遠了他，他也知道他可能有些生氣了，但他不屑於道歉，或者說他不屑於拿出時間來道歉——盡管幾句話用不了多少時間。他不在乎他的感受，他們又不是什麼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做這些幹嘛。他隻當他是個麻煩的不務正業的學渣，在那天之前何盛天在王冠的印象裏是沒有形象的，隻是一坨（好吧我換個詞，一團）由“煩”、“浪費時間”、“沒用”等字眼組成的人形移動物體。然而那天之後，何盛天在他腦海裏就成了一隻兔子，一隻紅眼睛的白兔。他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他心裏覺得可笑，但又說不清道不明地心情很好，好到他想回過身去摸摸那隻兔子。
    可他還是忍住了。
    克製力的強弱，這是學渣與學霸的區別之一。
    好在何盛天傷心的時候，收到了笠樺的消息：
    笠樺：在了。抱歉前段時間有點忙，沒及時回複。
    笠樺：還好嗎？
    何盛天眼睛都在發光，他急忙丟開書本，摩挲著鍵盤：
    天師：我還好！天啊你終於上來了，看來真的好忙。你呢？最近過得怎麼樣？
    笠樺：老樣子，也還好。
    天師：還去酒吧嗎？
    笠樺：去。這就要去呢。
    天師：對哦，你那裏是晚上。美國的GAYBAR怎麼樣，是不是一票兒壯漢啊，嘿嘿。
    笠樺：不是，但是肌肉男確實挺多的。他們這兒和咱們的審美不一樣，他們覺得男人一定要有肌肉才算帥。我現在要是回去放眼大街一定覺得滿眼都是基佬。
    天師：哈哈。那你是不是也練了肌肉？
    笠樺：嗯，學校也有要求要鍛煉的。對了我在酒吧遇到一個很有意思的調酒師，我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了，反正我每次去他都會白給我點一杯雞尾酒，說是最新調出來的讓我嚐嚐。
    天師：感情是拿你做試驗品了啊。
    天師：哎你說他會不會是看上你了？
    笠樺：嗯……有可能。
    過了一會兒——
    笠樺：嗯？怎麼不說話？吃醋啦？
    天師：呃，網速慢。我吃什麼醋啊。
    笠樺：當然是吃那個調酒師的醋啦。
    天師：--怎麼可能。
    笠樺：放心，你是不一樣的。
    天師：？？？
    笠樺：車來了，我得走了，改天聊。
    天師：啊？好吧，你記得也別喝太多酒啊，對胃不好！
    笠樺沒再回複。
    何盛天盯著那句“放心，你是不一樣的。”看了好久——奇怪，為什麼會覺得這麼甜蜜？你是不一樣的，你是不一樣的，你是特別的，多有存在感啊，而且還是被笠樺那樣的人這麼說，原來他還是重視他的啊。
    真好。
    周六下午補課時，何盛天也自動忘了之前“堅決不理王冠”的決定，隻是認認真真聽課，有時也犯犯花癡，被王冠抓到就老老實實抄十遍公式。
    王冠看了他之前寫的作業，沒有說什麼，隻是按規矩給他指出錯誤，為他講解，幫助他改正。何盛天按捺不住，問了出來：“你看到這個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正確率有待提高。”王冠看也不看他，專注地為他對答案。
    “不是這個！”
    “做得太少。”
    “也不是！”
    王冠不理他了。
    何盛天最終歎了口氣，突然開口問了一句：“王冠，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王冠：“沒有。把錯題重做一遍。”說著把批改好的練習冊攤在何盛天麵前。
    何盛天不依不饒：“那有喜歡的人嗎？”
    王冠覺得他無聊極了，他根本不想回答他，簡直就是浪費時間。可是看著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竟然吐出一個字來：“有。”
    ——怎麼回事？他竟然控製不住自己了！
    何盛天愣住。他雖然激動，好奇，可還沒厚臉皮到問王冠“是我嗎”的地步，問具體是誰一定也得不到回答。所以他隻得乖乖做題。
    但是胸膛裏湧動著的，既有期待又有傷心的情緒，總讓他無法平靜。
    起起伏伏的心情，真是好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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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厘頭小劇場8·假如小天臉皮再厚一些
    小天問周瀚宇：你覺得王冠宣我咩？
    周瀚宇：咋可能喲！
    小天問何大雲：你覺得王冠宣我咩？
    何大雲：除非他腦子進水咯！
    小天問王冠：你宣我咩？
    王冠：少年醒醒，起來做題了。
    小天：嗯，現在這個世界上騙子真是越來越多了！
    眾：……
    

    作者閑話：

    （阿德有話說：我覺得我再不控製一下每章的字數會引來編怒……噓，我原計劃是前十章福利大放送每章都寫得長一些哦~）（2015-12-1922：36何時何地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