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青韶華·瘋狂的童年  第七章 《龍山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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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陽真人將賬目又核對一遍,不禁歎了口氣:這龍山近萬人口,除去下山的弟子,這山上光花不賺的也有一兩千人,僅靠入師禮、村民饋贈,再加上些許弟子賺的零頭和聖上那微薄的財政補貼,這遠遠是杯水車薪。要養活這樣大的一個門派,談何容易?
     別人往往隻看到他紫陽真人的意氣風發,這龍山劍派的輝煌,卻看不到這背後的艱辛與酸楚。
     他望向東牆,牆上是一幅猛虎下山圖。那虎威猛無比,如同當今的龍山一樣。他的爪下正踩著一隻山羊。
     是的,龍山這條猛虎也需這樣一隻羊——能讓他永遠不感到饑餓的羊。
     他走近那張書畫,輕輕地揭起,下麵一無所有。他從畫底往上,輕輕用中指量了三次,再輕輕一推,一個暗格出現。暗格之中藏著一個盒子。
    他從盒中取出一把奇形怪狀的鑰匙。行至東角,揭開一塊木地板,隻見下麵赫然出現一個與鑰匙形狀相似的凹凸石雕。
    他將鑰匙置於石雕中,絲絲妥帖,天衣無縫。瞬時間,石雕往兩側移去,下麵出現一個人身大小的洞口,借著從洞裏傳來的明豔珠光,可以看清洞口旁架著一架梯子。
    紫陽真人從洞口沿梯而下,並順手拿起木板,地洞口重新蓋好,以防他人察覺。
    這是一個地下室,裏麵別有洞天。
    地下室的中間是一張方桌,四周皆為書架,架上堆滿了各種竹簡。四個書架上各書有名稱,從東起依次為“史”、“檔”、“傳”、“仙”,這裏收集了龍山最為機密的資料。每個書架的頂部都擺放著一排夜明珠,洞內無其它燭火,皆靠珠光照明。
    龍山的資料一般由文書長老負責整理和管理,但是同時,文書掌老會謄寫一份交至掌門處進行備份。這四個書架上的資料便是龍山的絕密文件。“史”部記載了龍山的創立史,以及各個年代所發生的重大事件,總名為《龍山誌》;“檔”部記載了龍山所有相關人員的資料,但一般隻有護法級以上人物以及秘密執行任務人員的檔案才會拿到掌門處備案;“傳”部是龍山英雄人物的文學傳記,這裏又依《史記》體例細分;“仙”部記錄了龍山各種修煉秘法、煉符秘術及煉丹之法。這裏有些資料,連文書長老那也是絕對沒有的,堪稱紫陽珍藏。
    紫陽真人走至“史”部書架前,抽出一卷書簡,隻見上書“紫陽本紀”。他翻至末尾處,隻見上書“力諫聖上,助剿奸黨,聖賜‘忠勇’”。
    看著那一行行刀刻的小字,他的嘴角泛起一陣笑意:“應當再加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君上無義以百姓為魚肉,龍山紫陽乃起義軍之師,統率黎民,扶高祖而立天下,開創大龍盛世’。皇上,我龍山付出血的代價,助你鏟除馮氏,鞏固江山,你卻僅賜我‘忠勇’二字。你想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龍山可不是一條普通的狗,而是一匹能吞龍噬虎的天狗!”
    想到鏟除馮氏後,聖上功封天下時的那種淡然,紫陽真人的心中騰起無名之火。這龍山為國舍身之士為何就不提呢?總該給死了的人一份榮耀,總該給活著的人一份安定吧?
    他思索片刻,離開密室。
    月朗星稀,蟬吟蛙噪,擾得紫陽真人心神不寧。
    天德與他一同住在隱仙閣,離他的書房不遠。他繞過幾道廊柱,行至門前,輕輕地推門而入。
    天德已然熟睡,四肢舒展,在床上書寫著“大”字。那輕薄涼爽的蠶絲被早就被他踢在地上,他忙撿起來,為他輕輕蓋上。
    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每每看見他,他的心中都會騰起一種父愛。可是,他卻又時刻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他隻是自己將龍山扶為國教的工具而已,他隻是喂飽龍山的那溫順的“爪下之羊”罷了。
    回至房間,他的心潮起伏,他覺得自己等得太久。聽聞山下太平子正蠢蠢欲動,想起義軍之師,也許真的到了見他的時候。如果能夠把太平子也拉過來,那豈不如虎添翼?
    他取出賬本,直奔長老院。
    長老院的東側有一個荷花池,文山長老呼延禪酷愛荷花,遂選擇了臨荷而立的“碧荷軒”居住。此刻,他正在荷花池邊的亭台裏飲茶賞月,見掌門前來,忙起身相迎。
    “皓月皎皎,碧荷田田,菡萏彤彤,禪老一邊品茗,一邊賞月聽風,好有閑情逸致呀!”
    “哪裏,哪裏,掌門見笑了!我也就一山野村夫,沒事出來乘乘涼。說實話呀,師傅,這仙道我是一直悟不明,以前還有些急躁,現在倒是想開了,不再強求。隻是這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雖方至耳順之年,很多事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似師傅仙風道骨,鐵骨錚錚!”呼延禪邊說邊衝了杯茶,遞給紫陽真人。
    “禪兒呀,”紫陽真人拍拍呼延禪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這凡事都講究個緣分——仙有仙緣,凡事別強求。為師我雖然久居人世,卻也有很多事情看不透。你們這些徒弟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每每白發人送黑發人時,我都感到心痛無比。為師想為龍山最後努力一把,把天德推上帝王之位,把龍山打造成國教。你和我一起努力吧!”
    那紫陽真人活了兩三百歲,曆任掌門一百多年,送走了不少自己的弟子。如今龍山上下,皆為他的徒子徒孫,故此呼延禪才稱會他為師傅,也正是因為如此,這龍山的一切才會牢牢地抓在他的手心。
    紫陽真人將賬本遞給他:“賬目我已經一一核查過,絲毫無錯!禪兒你辦事,我最放心。隻是看過賬本之後,我又為龍山的生計擔憂。我打算明天下山,去拜訪一下太平子,為天德舉義旗之事做做鋪墊。這龍山上下的事務就有勞你、涼兒、衝兒和劍兒了,希望你們幾個相互配合,把龍山管理好!”
    紫陽真人口中的涼兒指的是執法長老納蘭涼,衝兒是執劍長老獨孤衝,劍兒則是外務長老百裏劍。他們曾經都是紫陽真人的門徒,故此紫陽真人這般稱呼。
    “那是自然!”
    “尤其是你!”紫陽真人壓低聲音,“你保管著咱們龍山最機密的資料,可千萬要小心謹慎。尤其是龍山秘術和《龍山誌》,千萬不能讓別人看見。《龍山誌》裏記載了十年前‘黨錮之爭’的所有細節,有不少馮氏餘黨想翻出舊案,為其平反。如果被他們拿到了《龍山誌》,那就對我們極其不利!”
    “那為何不銷毀?”呼延禪困惑不解。
    “那是把利刃,能傷人,也能被人傷。隻要這《龍山誌》在我們手裏,當今聖上就要對我們禮讓三分。將來我們舉義旗的時候,說不定也會是最好的籌碼!”紫陽真人望著天上的月亮,陷入了深深地回憶。
    那晚的月亮也如同今夜一般,圓得如同一個玉盤,灑著清輝。
    他肩背紫陽劍,手握《龍山誌》,禦風而入,繞到後宮之內。
    承福殿前,燈籠正亮著,孤寂而清冷;承福殿內,時時傳來嬉笑打鬧之聲。
    承福殿前,穿身鎧甲的士兵如同石像般貯立,見天降白發老者,驚慌失措,拔出冰冷的劍,卻刺不到那襲白衣。
    承福殿內,魚水之歡,笑聲四起,擾了這百歲老人耳根的清靜。
    他將《龍山誌》丟入空中,那竹簡若薄紗,浮在空中,輕輕晃晃地隨風入簾,飄入內殿。
    堂堂殿前侍衛東奔西突,左抓右摟,卻奈何不了一卷竹簡。
    那侍衛跌跌撞撞,追趕著《龍山誌》,入了內簾,引得太監和宮女連忙阻攔:這聖上和愛妃可是在內殿休息,這衝撞了聖上,驚擾了鳳駕,誰能擔當?
    太監和宮女見竹簡自行入內,又聽聞得裏麵有異常聲響,不敢入內,隻好跪在門外,請旨降罪。
    紫陽真人立於門外,向皇上密語傳音:“聖上,我龍山仙劍勤王有功,除奸有勞,今日賞罰不明,我紫陽真人特意前來祈求恩賜。此乃我龍山的起源曆史,我現將‘勤君王,除馮奸’之事寫入《龍山誌》,希望聖上禦覽之後,親批朱文,蓋上璽印,作為嘉獎,以鼓舞我龍山士氣!”
    登基未穩的帝王年輕尚輕,看了《龍山誌》後勃然大怒:“紫陽真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紫陽真人幻化無形,不見了蹤影,聲音卻鏗然有力:“聖上,我既能飛簡入內,也能飛劍取你首級。天不佑你,我自助之;我不佑你,誰肯助之?我隻是不想玷汙了我的手,辱沒了我的仙名,你若再推三阻四,休怪我翻臉無情!限你七日之內,蓋好璽印,派欽差大臣前往龍山,犒勞封賞,揚我龍山威名!”
    年輕的帝王正自驚惶,卻突見那衾被驀然飛騰,在房內橫衝直撞。那龍袍陡然直立,舒衣展袖,好似有人正在給誰穿衣服一般——可那裏卻空無一人。
    初入承福殿的美人何曾見過這等架勢,眼前一黑,直接昏過去了。
    皇帝雖然頗受驚嚇,早前卻也見過紫陽真人的法力,略略有底。
    他忙跑過去,穿好龍袍,領著《龍山誌》,顫顫巍巍地離開承福殿。
    那紫陽真人雖道法高深,奈何頭上三尺有神明。自恒帝駕崩後,劉宏順應天命而繼位,將享有二十一年天子之福,他又怎可逆天而行?隻好軟硬兼施,為龍山謀些福利。反正自己手裏握有“真命天子”,還怕他將來不從這帝位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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