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之禍·來自星星的你  第二十一章 回府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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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天色不早,眾人皆已起床,唯獨馮錦還沒出來。鍾素梅打了一盆清水,拿了條毛巾,將水端於廂房前,敲了敲門,叫道:“小姐,準備起床吃早飯了!”
    裏麵沒有人應,鍾素梅又敲了敲門,叫道:“小姐!該起床了!”
    見沒人應聲,鍾素梅推門而入,但廂房內並沒有馮錦的身影。
    鍾素梅將臉盆放在一旁,走將過去,用手摸了摸被窩,裏麵並沒溫度,說明小姐早就起床,可小姐這麼早起床,會去哪兒呢?
    鍾素梅悻悻而歸,將臉盆放回洗漱間,回到食堂。
    食堂內,四娘、月姑和馮習正在吃早餐,而老張則連夜趕回史府,畢竟馮家小姐和少爺要過夜才回,得回去報個平安,免得老爺擔心。
    馮習見鍾素梅失落的樣子,問道:“素梅,怎麼了?我姐怎麼沒來吃早飯?”
    “小姐好像起了個早,不知道去哪裏了。”
    “噢,”馮習應了聲,“那就不等她了,你也過來吃早飯吧。”
    “可是,”鍾素梅皺了皺眉頭,“小姐一個女孩子家,該不會出事吧?”
    “就是,就是!”月姑也忙放下手中的油條,起身欲走,“得和住持說一聲,讓他四處找找看。這年頭,饑荒不斷,響馬眾多,可千萬別個啥亂子呀!”
    “不會的,我姐可能是出去見故人了!以前她為了找我叔,來過一次塞拉山,聽說認識了個不錯的朋友。再說了,我姐可是武林高手,一般人奈何不得,大家不必擔心!吃過早飯,我們還是早點回史府吧,免得親家老爺擔心!”馮習說起話來,頗有大人的感覺。
    眾人見馮習不擔心,也就不在意,畢竟家人間彼此相互了解。既然馮習說不必擔心,那就肯定不必擔心了。
    眾人剛吃完早餐,老張就已上山,接眾人回府。
    一行人又顫顫巍巍地走完那段山路,此時已到午飯時分。幾人在山腳的店家略微吃了些茶點,便又準備繼續上路。
    這時,老張命隨從奉上幾件儒服,遞給馮習,說道:“小少爺,我們長途奔波,為了方便,您一身便裝打扮。而今已到塞拉山,縣令、師爺等貴客欲一睹公子風采,我家老爺怕有失禮數,特命我送來儒裝數套,希望能合小少爺您的心意。”
    馮習小手一揚,笑道:“他們是來看我的,要不是看儒服的。這裝束,我在家穿厭了,現在看到就煩,還是收了吧!”
    老張見馮習不肯就範,接過儒服,攔於麵前,說道:“小少爺,您還是穿上吧,不然我又要受主人責罰了!”
    馮習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安撫道:“你放心,親家老爺定然不會責罰於你,我會好好說的。”
    “那就請小少爺上轎吧!”老張命人壓轎,拂起轎簾,請馮習上轎。
    馮習指了指旁邊的馬,說道:“還是騎馬吧,這樣快點,也自在些!”說完牽了馬,纜佩執韁,躍然上馬,奔騰而去。
    眾人皆驚,沒想到馮習小小年紀,個子也不高,卻身手如此敏捷。
    老張見馮習不肯就範,也無可奈何,隻好隨他去。
    一行人匆匆忙忙,趕至史家。
    還沒到史家,路上就有許多百姓夾道歡迎,好像迎接凱旋而歸的英雄一般。而隔幾步就有一個士兵維持秩序,好似真的有人會衝過來一般。這陣勢,就如同天子出行。
    那些士兵原以為來者必是身著官服或儒裝,被人八抬大轎抬回,可沒想到來者居然是一位騎著白馬的小孩,心裏不免有些失落。
    但這恰恰給他們減輕了不少壓力——因為那些路人原本是來看朝廷命官家的公子的,想看看和自己究竟有何不同,為何生活有著如此天壤之別。而今見了,不免有些失落,連那些心有怨恨,想攔轎喊冤的人都斷了自己的念想。
    幾人行至史府,下了馬。
    史家員外和夫人早已在門外候著,見馮習並未著儒服,也未坐轎,臉上有些掛不住,十分尷尬。如果讓張縣令看見他的這番窮酸相,不知又該有何說辭。
    史員外忙迎上去,問道:“小少爺,給您準備的儒服不合您心意嗎?”
    “不是的,親家老爺,您不要責備下人,是我生性懶散,不喜儒服,還望海涵。”馮習在家其實也常著儒裝,今日不穿,隻是不喜史員外好麵子之舉罷了。
    “是!是!是!穿著舒適就好,舒適就好!令姐怎麼沒有一同前來?”史員外聞言,隻好賠笑。
    “家姐有要事在身,稍晚定會登門拜訪!”
    “那好,小少爺,裏麵請!”
    老張領著鍾素梅去了左廂房,稍事歇息,而史員外則領著馮習進了正門,直奔客廳。
    進了客廳,隻見廳內人員眾多。大家均身著儒服,盤地而坐。他們的身前均擺放著一個茶幾,幾上擺著幾樣果點。席間不時有下人勸茶奉酒,儼然一副達官貴人飲酒作樂圖。
    正北方的主座是空著的,但茶幾上卻堆滿了瓜果糕點。
    眾人見史員外進來,都起身注目而迎。當他們看見一個身穿粗布短衣的小孩踏進大廳後,心裏不禁忿然。有幾位沉不住氣的儒士還憤然出聲,倒是那張縣令沉得住氣,隻是緊緊地盯著馮習。
    馮習倒也不緊張,跟著史員外一直走到主座,盤腿而坐。
    張縣令見馮習已經入座,跟著坐下去,餘者皆然。
    張縣令倒了一杯酒,舉起杯,進酒曰:“聽說郎中令公子蒞臨我所治之野,張某真是倍感榮幸,我謹代表這裏的儒士和管區的所有百姓歡迎您的到來,希望您在這裏度過一段愉快的日子。回京都之日,還望您能在尊父麵前美言幾句。”
    此時,有一位儒士憤然而起,嘲諷道:“張縣令,你怎麼跟一位小毛孩客套起來?你看他衣著鄙俗,行為不雅,哪有半點儒士風範?都說京都馮氏昌盛三百載,德行堪為天下楷模,恐怕是以訛傳訛,虛有其名吧!”
    史員外的臉色驀地變了,十分難堪。
    “就是,就是!”有不少士子開始隨聲附和。
    “謝縣令!”馮習一飲而盡,侃侃而談,“昔者‘魯哀公問於孔子:夫子之服,其儒有與?’聖人答曰:‘君子之學也博,其服也鄉。丘不知儒服。’我現在來到貴地,見滿大街的人都穿著我這樣的衣服,我隻好入鄉隨俗,有何鄙俗?聖人尚且不知儒服,何況於我?依閣下之意,那孔聖人是鄙俗之人嘍?既然覺得聖人鄙俗,又為何每日膜拜?難道閣下是口是心非的虛偽、假仁假義之輩?”
    “這……”那人啞口無言。
    “今日遇見各位儒者大家,我倒想起了一個故事,不妨和大家分享一下。莊子見到魯哀公時說魯國少儒士,魯哀公說:魯國舉國都是穿儒服的人,怎能說儒士過少?莊子就向魯哀公進諫說:我聽說,儒士喜戴圓帽的人,擅知天時;喜穿勾履的人,擅長地理。你隻要下令,沒有這種本事而穿此服者,其罪該誅,就知道全國有多少儒士了。此令一下,全國唯一人穿儒服立於公門。我想問一下各位,如果當今皇上也下這道命令,各位還敢穿這身儒服嗎?”馮習掃視了眾人一遍,有不少儒士已自慚形穢,低下了頭。
    “‘莊子曰:君子有其道者,未必為其服也;為其服者,未必知其道也’。我父親大人,他身穿朝服,人家得稱他一聲‘郎中令’,就算是穿身便服,人家仍要尊稱一聲‘郎中令’。這與服裝又有何幹?”馮習聲色俱厲,言外之意已昭然若皆:我穿便服也好,穿儒服也好,我爹永遠是郎中令,非爾等可比!
    眾人皆驚,沒想到馮習小小年紀,卻熟讀詩書,且思維如此敏捷,不由得暗自讚歎。
    張縣令將酒一飲而盡,拍手稱讚道:“妙!妙!妙極了!真不愧是郎中令的公子!”
    剛帶頭頂撞的儒生仍不服,說道:“既然身為官宦子弟,就應該知書達禮。遠來拜訪親戚,怎麼衣著寒酸,讓主人家感到不悅?是對主人的蔑視,還是真的無知?”
    馮習倒了杯酒,走到史員外的麵前,笑道:“聞君之言,是我著裝不夠隆重嘍?這若是我父親來的話,依你之言,恐怕得穿朝服而至?那這史府上下,誰敢不跪?我們原本是來走親戚,聯絡感情,結果反倒生疏了,豈不是適得其反?親家老爺,我這身便服可還入得你的法眼?真的有如您的尊客所言,失了您的身份?若然如此,我就敬您一杯,權當賠罪了。”說罷,將酒遞給史員外。
    史員外不敢接酒,笑道:“哪有!哪有!我聽聞老張說,他初到貴府,見到尊父和太尉大人時,大人們都穿著便服,害得老張以為他們都是下人。馮府勤儉治家,品德高尚,這可能就是天下皆以其為楷模的緣故吧。小少爺到我府上,以便裝相見,實是將我這裏當作自家,是對我們史家的抬愛!”
    張縣令起身笑道:“看來是我們唐突了,原想隆重接待令公子,沒想到反違了馮家家風,是我們之過呀!看來我們都得回家換身衣服再來了!”
    眾人聞言,也都尷尬附和:“是呀,是呀!該換身衣服再來!”
    “哎,縣令大人,這還沒開席呀!”史員外見張縣令欲走,忙出列留客。
    馮習怕史員外為難,回到座位上,說道:“朗朗星空,以北極為最。有人稱它為北極星,有人稱它為紫微星。可不管是北極星還是紫微星,不都是同一顆星嗎?我穿便服也好,縣令穿官服也好,還是大家穿儒裝也罷,不都隻是為了出於對主人家的尊重嗎?既然心意相通,又何必強求統一?”
    “就是!就是!”史員外見馮習替自己圓話,忙拉住張縣令,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小人我出身寒微,沒見過世麵,怕招待不周,失了體麵,大人您就幫幫我吧!”
    縣令這才留下,眾儒士也才肯留下,與馮習飲酒作樂,暢談四海。
    酒宴完畢,馮習回到客房歇息,想及剛才的種種情景,又念及素梅,不禁感到心痛。沒想到在聖上庇佑的土地上,有人這般享樂,有人這般受苦。他愈發感受到官道敗落,士風日下。
    那尋找賢良之輩取而代之的信念再次在他的心裏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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