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之禍·來自星星的你  第十二章 何去何從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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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拉山裏霧氣迷漫,碧鬆在雲霧裏若隱若現。
    清風刮過,雲霧飄散,繼而雲霧複來,填滿每一寸空間。
    馮山甲在鬆林中狂奔,邊跑還邊大叫著:“兒子!兒子!等等我!”
    從雲霧深處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間或夾雜著一兩聲童語:“來呀!來呀!快來追我呀!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馮山甲在鬆林中東奔西竄,鬆樹下、荊棘中、溪流邊、奇石旁……一路奔來,無處不尋,可那個銀鈴般的笑聲總是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怎麼也追趕不上。
    “兒子!兒子!等等我!”
    磕磕絆絆,追隨著這銀鈴般的笑聲,他一直跟到了懸崖邊。
    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稚童的身影,他就站在崖邊,麵朝斷崖。
    “兒子!兒子!小心!”馮山甲拚命地大喊著。
    那小孩子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緩緩轉過身來。
    雲霧迷漫,他看不清他的臉龐,隱約感覺到是一個清秀可人的孩子。
    那孩子突然停住了笑聲,用低沉地語調說道:“你我父子緣薄!父——子——緣——薄——”。說話間,他整個人朝後倒去,掉入懸崖,隻留下一句“父子緣薄”,在他耳邊回蕩。
    “不要!”馮山甲衝過去,想要抓住他的小手,卻失之交臂——孩子已經掉下山崖。
    “不要——!”馮山甲猛地坐起來,用手拭去額上豆大的汗珠——原來是驚夢一場!
    “兒子!我的兒子!”馮山甲坐在鬆樹下,長長地歎著氣。他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是回去接受瑤琴的懲罰,還是就這樣回避著?
    可他真的很想孩子——他那出世後還從未謀麵的孩子!
    他咬了咬牙,好像打定了什麼主意一樣。突然,他鑽入地裏,采用土遁術,一路來到史家附近。
    他怕被人看見,以原形示人。隻見他縱身一躍,跳過圍牆,悄悄地來到瑤琴臥室的窗下。
    “小少爺長得真可愛,你看,這額頭、眼睛、鼻子,可真是和小姐一模一樣!”從屋內傳來了丫鬟流霞的聲音。
    “額頭、眼睛、鼻子都像媽媽,那他一定是天庭寬闊飽滿,眼睛如丹鳳,鼻子也高挺嘍!”馮山甲在腦海裏描畫著兒子的容貌。
    思來想去,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原來我兒子還是蠻帥的嘛,不像那個糟老頭!”
    他化作人形,悄悄地站起來,蘸了點口水,將紙窗捅破。透過紙洞,他看見屋內燃著兩支紅燭,把屋內映得如同白天。此時流霞正抱著孩子,從馮山甲的視角剛好能夠望見孩子,可惜被繈褓遮住了麵容,看得不甚清楚。
    他使了個小法術,隻見微風透過紙洞,飄入屋中,掀起了繈褓。繈褓的一角被風撳起,露出了嬰兒的半張臉。
    “沒錯,真的是丹鳳眼、挺鼻梁!”
    “怪事!”丫鬟把繈褓又捂了捂,“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怎麼會突然起這麼大的風呢?小姐,你可要把被子蓋嚴實點。這產後若是受了風寒,這輩子可就有得罪受了!”
    “知道了,霞兒!”瑤琴邊說邊捂了捂被子。
    “誰?”抬頭間,流霞看見窗前的人影,大聲質問。
    穿山甲忙現出原形,躲在窗下。
    “好像是姑爺的身影,可怎麼會突然沒了呢?”流霞好生奇怪,自言自語道。
    “肯定是你看錯了,姑爺去京城找他叔父,怎麼會在這兒?”瑤琴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坐了起來,“把小安給我吧,我給他喂奶!”
    “小安?原來我的兒子叫小安呀!”他終於知道孩子的名字了,心裏頓時油然升起一種父親的感覺。
    他怕史家的人發現,不敢久留,又遁地而去。
    這一晚,他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裏反複回想著兩句話:一句是“父子緣薄”,另一句是“姑爺去京城找他叔父”。兒子乃紫微星君,知未來過去。他說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他們父子不宜見麵?那瑤琴說的又是何意呢?她明明知道自己就在塞拉山,為何又說他去了京城?言外之意是暫時不想承認他已回來的事實,甚至不想麵對他是妖怪的事實嗎?
    他茫然了——有家不能歸,有妻不能見,有子不能養!
    他想回去,可妻子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呢?
    接下來的幾天裏,他也隻是悄悄地躲在不遠處觀看。有好幾次,他與妻子四目交接,但妻子卻慌張地移開目光。——妻子始終都不能接受。是呀,究竟又有誰能夠接受這樣的事實呢?萬幸的是,妻子並沒有聲張,這反倒給了他幾絲溫暖。
    第七天,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男扮女裝!
    因為瑤琴誕下麟兒,家裏的事也突然多了起來。家裏來的丫鬟都是些年輕輩兒,除流霞稍會帶帶孩子外,其餘丫鬟都隻會手忙腳亂,越幫越忙。於是,史家便準備招幾位懂得照顧孩子的老媽子。
    馮山甲瞅準了這次機會,先去城裏幾戶大姓人家看了看,暗中向那些媽子學習帶孩子的技巧,然後男扮女裝,混入史家,準備應聘老媽子一職。
    來應聘的老媽子有四五位,個個曆經滄桑,一看就是經驗老道的好手。馮山甲這時有些後悔了,當初自己幹嘛化得這麼年輕呀!
    管家徐福將幾位老媽子打量了一番,來到馮山甲的麵前,左看看,右瞧瞧,說道:“你就是梁老媽子?看你年紀也不是太大,你也會帶孩子?你生過幾個孩子?”
    “啊?生孩子?”馮山甲一時大意,居然用男音說話,但他馬上意識到了失悟,忙尖起嗓門,細聲細氣地說道,“奴家隻生過一個孩子,但帶孩子的經驗還是蠻豐富的。平時帶帶孩子,孩子睡著時,還可以陪小姐聊聊天,這樣不是更好嗎?”
    “理倒是這個理兒,隻是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小少爺在小姐閨房吧?我這就去抱他出來曬曬太陽。新生的嬰兒易得黃病,應該多抱出來曬曬。”說著穿過偏門,繞過花園,直朝小姐的閨房奔去。
    “咦,這老媽子怎麼對史家大院這麼熟悉呀?”管家徐福覺得好生奇怪,忙跟了過去,叫道,“梁老媽子,你先等等!”
    馮山甲立馬停住腳步,回頭問道:“管家,你看我都這麼積極了,就讓我留在這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老公又身患殘疾。我如果沒有這份工作,一家老小就都沒有著落了!”說著“嚶嚶”而泣,見徐福麵露同情之色,又忙用衣袖拭淚。
    徐福被馮山甲騙得一愣一愣,忙安慰她道:“別哭了,留下你便是,反正這史家要招好幾個老媽子!隻是我十分好奇,你好像對史家十分熟悉,不然怎麼知道去小姐的閨房要從偏門過來,還要繞過花園?”
    馮山甲這才發現自己見兒心切,又露了馬腳,忙又編了個謊:“小姐和姑爺結婚那會兒,我來這做過一次客。當時走錯了地,誤打誤撞,到了小姐閨房,所以記得!”
    “哦,原來是這樣呀!那你前麵走著,我跟你一起去!”
    徐福跟在梁老媽子的後麵,望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很熟悉,思來想去,他終於想到了一個人:這背影怎麼和姑爺的那麼像呀?
    徐福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快要瘋了:姑爺明明是男的,怎麼可能會變成女的嘛,大抵是背影像吧。
    來到閨房前,馮山甲正想敲門,裏麵傳來了嶽父史員外的聲音:“你應該知道山甲叔父的府邸吧?快派個人去京城報喜,順便請他老人家回來喝小安的彌月酒。”
    “我隻聽山甲說過,不曾去過。他去求官,可能需要一段時間,不如彌月酒我們就自己擺吧。還有狀元紅,按理說應該由孩子的爸爸山甲親自埋下去。但是我想,山甲現在不在,也指不定要等到哪天才能回來,不如你去找壇佳釀,先封藏起來吧。如果狀元紅埋得太晚,不太吉利呀!”瑤琴說完輕輕地拍著小安,哄他入睡。
    “這樣不太好吧,畢竟……”
    “如果你有辦法,你就去通知吧!爹,你就是太過固執!”
    “知道了,我先去辦狀元紅的事!”史員外說著朝門外走去。剛一開門,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徐福和馮山甲。
    史員外指了指馮山甲,問道:“徐福,她是何人?”
    “老爺,這是剛請的媽子,姓梁,是過來幫小姐照顧小少爺的!梁老媽子,這是我們家老爺,還不快行禮!”
    馮山甲怕史員外認出自己,把頭耷得很低,行禮問候:“老爺安康!”
    “好了,小少爺在裏麵,你進去吧。記得要好生照顧,我不會虧待你的!”
    徐福領著馮山甲進了閨房,又和瑤琴細說了詳情,稍作交接便離開了。
    瑤琴把孩子遞到他手上,麵無表情地說道:“辛苦你了!又是躲在窗戶下麵看,又是男扮女裝的,可真夠難為你的!他是你的孩子,你一定很想看吧,那就今天好好照顧他,看個夠,明天就不要再來了!”
    “瑤琴,你?”他沒想到瑤琴居然能一眼認出他來,雖然此刻他是女兒身。
    “我知道,你如果想要孩子,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很感謝你能把孩子留在這裏。但我現在心裏很亂,我需要時間來理清這些思緒。所以,請你明天不要再來。擺彌月酒那天,如果我在塞拉山神廟的供案上擺放了五味子酒,那麼就代表我原諒了你,否則就請不要在兒子的彌月酒上出現!”
    馮山甲隻覺得心頭一陣絞痛!隻因為他是妖,他便不能再擁有愛情與家庭,這是何其的不公呀!人是生靈,妖也是生靈,為什麼就不能平等對待呢?
    從史家出來後,他渾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塞拉山的。
    “對,狀元紅!我是一個父親,我應該為兒子埋下一壇狀元紅!”這樣想著,他便開始四處尋找水果。他要親自釀製一壇好酒,然後再為他的兒子埋入地下。等到兒子狀元及第之時,他再來開啟這壇陳年老酒。
    夜,靜悄悄的。
    在睡夢中,他看見了兒子。兒子在京城受到皇上重用,正騎著紅馬,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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