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靈一直是這樣麼？”青平悄悄地問文澤睿。
    “準確來說，私下裏不是這樣的。石靈看重的或許是皇上為民著想，統一天下的雄圖偉業，而皇上一向愛才，石靈來時孤身一人，與皇上徹夜長談，而後皇上特別看重他，兩人亦臣亦友。但他對朝堂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頗為不齒，他的謀略從來不用在這上麵，也隻有在朝堂上，他才弱智得像個白癡，說話不留情麵，皇上也尊重他的性格，明裏暗裏袒護他。”
    “那你呢？看樣子也是幫著袒護他的。”
    “君臣關係和臣臣關係畢竟不一樣，有些話皇上不能說出來，我卻能說出來，而我與他素來交好，自然是幫著收拾爛攤子。”
    “軍師祭酒多日來為傀儡師操勞，還要兼顧這些瑣事，當真是一心為國啊，在下佩服。”朱正似乎並不賣文澤睿麵子，還是要說下去。
    “我知道這些事丞相沒少插手，但不該丞相管的您就不要管，以後有話直說不必曲曲繞繞的，我不是來陪你們玩權力遊戲的。”這樣一來，氣氛真是夠僵的。
    “今日慶祝文將軍得勝而歸，我們隻談風雅，不談政事，兩位大人不要再爭執了。下麵還有從京城特別請來的琴師，不聽一聽就太虧了。”杜和適時地加入，不等眾人反應，就揮手招上了琴師。
    奚青平坐回自己的位置，沒有說話，專心於畫皇宮的地圖，傀儡線的每一次微微顫動，都給他帶來小小的希望。
    歌舞眾多，宴會也不知道什麼事候結束。青平看著簡陋的飄著菜香味地圖，判斷著去哪一個地方比較好，時間隻夠他去一個地方的，離開太久不好編謊話。他的目光首先鎖定了偏僻的幾個湖，看起來都不是太大，但有一個深度過百米，最奇怪的應該就是這個了，這種深度，應該是連著水井的。雖然沒什麼依據，但他決定到這個湖走一趟。趁著沒人注意，他連招呼都沒打便離開了。
    果然皇宮之偉堪比城池，即使黑夜潛行也花費了他不少時間。穿過一片密林，看見月光照耀著的湖麵，微波粼粼，泛著幽藍的光。樹影重重，月光斑駁，他全身光影交錯，而眼睛警惕地左右看著每一寸土地，是這裏，一定是這裏。他放輕腳步踏在草地上，光與影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身上轉過。同樣的光影轉換，映在湖西邊的地上，那邊有人。他加快腳步，走向不遠的前方。
    細小的沙沙聲驚擾了披著鬥篷的身影，銳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樹叢，進而直勾勾地盯著闖入者。
    “你的傀儡隻會跳舞麼？月色密林，沒有歌聲很單調的。”青平先發製人，一眼看到跳著舞的幾個舞女傀儡，壓住興奮，故作調侃地說道。
    “公子什麼眼光，她們是人。”黑色鬥篷說，“你既受邀宮宴，為何跑到這種地方來，丞相已經大度到這種程度了？”黑色鬥篷幾乎要融進夜色裏，紫色的宴服倒顯得格外乍眼了。
    “舞女的腰很靈活，但肘關節和手指太差勁了，她們為什麼不跟我說話呢，我還是很想聽的。”風馬牛不相及。說完走上前去，握住舞女的手腕，在大指小指與手腕處連接了兩根透明的傀儡線，又調整了手心處雜亂無章的線頭，再放手時，手指靈活與常人無異。
    “你想幹什麼？”本來就不友善的聲音變得更加陰冷戒備，他不得不正視這個闖入者，這樣的傀儡術，世上能有幾個人懂呢？他不動聲色地將手伸向腰間，如果沒穿錯衣服，這裏有兩把磨好的小刀，連著傀儡線的，一旦有危險他可以出其不意地攻擊，利用傀儡線改變攻擊方向。
    “心存敬意的拜訪罷了，你不必如此警惕。今天月亮很好，湖水很靜，夜晚不會給你帶來危險的，善於利用黑暗的人，能更早迎來光明。我會再來的，下次就準備好你的名字吧。”
    “蜘蛛，不用下次了。”黑色鬥篷襯著草叢上的腳步聲說道。
    回昭和殿的路上，他和石靈碰了對頭。“前些日子多謝青平的幫助了。”石靈開口道些。
    “不礙事，石公子還有追查下毒一事嗎？”
    石靈奇怪地看了看他，說道：“有在查，查到了晟國殯葬祭司張霽頭上。毒藥來路蹊蹺，還請青平想辦法弄清楚配製方法和藥品來源，實話說，這件事會牽涉到很多人。”
    “自當全力以赴。”
    青平離開宴會已經有小半時辰了，剛入座就被文澤睿問道：“迷路了麼，怎麼走了這麼久？”
    “四處看了看，可惜宮殿都是大同小異，守衛也那麼嚴，真是一座禁城。說起來，不如你的將府有味道。”
    文澤睿笑笑：“那是自然。不過夜晚出行，你倒是要小心一些，危險總是隱藏在看不到的黑暗中。一旦你出了事，我的損失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