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一下跌倒在地，淡藍色的眼睛靜靜看著他，撐在地麵上的手握緊成拳，牛杜以為對方下一秒會撲過來時，怪物居然朝他扮了個鬼臉，然後騰地一下跳得老遠。
    牛杜愣了一下，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餘光瞄到床頭的電視被打開，裏麵正在放喜洋洋，小灰灰委屈撒嬌的樣子著實討人喜歡，就是用在一個大男人身上，不免惡心。
    沒時間發呆，他匆匆洗漱完畢，出門上班時，也不管那怪物願不願意，手腳並用地把它轟了出去。開玩笑，這東西，人不人，鬼不鬼的，把它單獨留在屋子裏，他這房子不被拆了才怪。
    於是晚上上班時，鄧娟眼睜睜看著牛杜後麵跟著個猥瑣男，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了店裏坐著。
    鄧娟張大了嘴巴：“我說，牛杜，他怎麼……你跟他認識啊？”
    牛杜正為這事煩心呢：“昨晚上搶了一個盒飯跑了以後就賴上我了，怎麼趕都趕不走，跟蒼蠅似的，哎，你別愣著呀，趕緊把那報廢熱熱給那傻子吃了，免得老子今天又損失慘重。”
    鄧娟吐吐舌頭，手腳麻利地拿出過期的盒飯放微波爐裏加熱，遞給那傻子時，對方呆呆的看著她，完全不知道接，鄧娟給他放桌上，手裏塞一雙筷子，轉身走了。
    “哎，哎，”鄧娟拍拍牛杜，“那人看著傻乎乎的，怎麼不回家呀，是不是家裏人找不到，我們要不要報警？”
    “不用，不用，”牛杜趕緊擺擺手，那怪物會有家才怪，還不得把人給嚇死，“我問過他了，他說家裏沒人了，就他一個。”
    “那房子呢，房子總有吧，天天不回去就這麼在外麵流浪也不是回事啊。”
    牛杜心虛地答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明天帶他到警察局問問，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男朋友擔心，”
    鄧娟點點頭：“嗯，那我走了，晚上你自己小心，拜拜！”
    “拜拜！”
    日複一日的工作再次開始，牛杜一頭紮了進去，夏天了，快放暑假，貨物越來越多，飲料，冰淇淋，包子，關東煮，整個晚上沒有空閑，餓了就吃點麵包。他抽空看了眼客人休息區，那家夥老老實實的坐著，倒也沒有亂動。
    早上八點，老板娘來了：“牛杜，昨晚上忙不忙？”
    牛杜一隻手擦汗，一隻手給客人拿包子：“還可以，夏天到了，人也多，就是冷飲什麼的，不好放。”
    “嗯，辛苦你了，”老板娘沉吟了一會道，“牛杜，昨天我看監控的時候，有個男的是不是拿了個盒飯沒給錢，你還跑出去追他來著？”
    牛杜笑笑：“是啊，後來我給補進去了，您放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板娘看著他道，“現在外麵什麼人都有，你說晚上就你一個人上夜班，稍不注意東西就丟了，你也知道我們這是小本生意，經不起這麼耗。要不我還是再請一個人，晚上也能給你搭把手，就是工資方麵，肯定沒有以前多了，畢竟現在兩個人幹，行嗎？”
    牛杜自然不願意：“老板娘，您是覺得我做得不好吧，除了前天晚上那一次，以前我可從來沒出什麼差錯，在店裏買什麼東西，我該付多少一分沒少過，您要是不信我，咱們可以調監控。”
    說實在，他在這家店做了也有一年多了，每個月去掉房租，生活費還能存個一兩千，老板人不錯，都是男人，也沒那麼小肚雞腸，常常一起抽煙喝個酒什麼的，就是後來開始上夜班以後，老板娘日日把他當個賊防著，生怕他跟前任似的，每晚貪個幾十塊錢進自己兜裏。
    老板娘不吭聲，那嘴邊的笑容看了真他媽礙眼，牛杜火氣也上來了：“老板娘，現在是旺季，每天晚上的貨有多少，我不說你也知道，常常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我一個人也幹過來了，你現在再加個人，工資是不是要對半分呢，那你想過沒有，我每天花十二個小時上班，連自己最起碼的生活都維持不了，我還有幹的必要嗎？”
    老板娘一聽，連忙打圓場：“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讓你上班的時候稍微注意點，你別這麼大火氣啊，行了，行了，也忙一晚上了，趕快回去睡覺吧。”
    對方見好就收，牛杜也沒有繼續胡攪蠻纏下去，畢竟，丟了工作又得重新找，他等得起房租可等不起。
    就是莫名其妙因為那怪物差點被辭退，心裏怎麼想都有點不舒服，尤其是對方還厚著臉皮在他家繼續蹭吃蹭喝之後。
    手裏喝空的啤酒罐已經捏變了形，牛杜恨恨地盯著桌上的殘羹剩飯，猛地一下扔到正呼呼大睡的怪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