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肯定鬧拐扭了，蘇柳想，拉著吃得圓圓滾滾的蘇全說“走，出去溜食，不然晚上睡不著，又折騰我了。”
    蘇全心滿意足乖乖的跟著她出門，借著屋子裏油燈的光芒。她看見娘起身收拾碗筷，爹要幫忙，卻被娘肅著一張臉推開了，爹望著娘背影無奈歎氣。
    晚上睡覺的時候，另一個被窩裏的蘇全探出頭來“姐，爹和娘真吵架了吧。”
    “沒事，會和好的。”蘇柳安慰他，不過心裏也沒有底，還是第一次看娘跟爹生這麼長的氣。雖然這個時代也不興為這點小事離婚，可長期這麼下去也會傷感情，更重要的是，肯定是因為自己明天要去顧家的事。
    爹做的決定，隻要娘不反駁，就是一言九鼎，上訴無效。
    “翠兒，你還在生氣啊？”是爹的聲音，翠兒是娘的名字，平日裏爹娘都不叫對方的名字，都是孩子他爹，孩子他娘的叫。看來爹是準備服軟。
    姐弟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聽八卦，不，聽爹娘的牆角。
    聽了片刻，也沒有聽到娘的回應。
    “與顧家指腹為婚的事我不是故意瞞你的，當初我和大哥商量，我們家裏反正過得去，等孩子長大了，嫁一個老實本分的莊嫁漢相夫教子一輩子。爹的聲音頓了頓“哪怕以後縣裏要給自己柳兒指派人，我和大哥也會把把關，不好的堅決不要，誰知道後來大哥不在了。”
    “我是怪你這事嗎”娘的聲音帶的怒氣，不過終於跟爹講話了“把女兒往火坑裏推我願意啊，不說她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就說說自從阿成走後，這家裏裏裏外外都是這孩子支撐著，阿成走了，我們倆也垮了，這孩子積極樂觀的養雞養豬，上山下地的忙活著。村裏頭上上下下哪個不誇咱們閨女能幹，咱們差就差在太窮了，所以一直都沒有人上門提親，趙氏的聲音哽咽，蘇延摟著她的背輕輕的拍著。
    “眼瞅著咱們柳兒都到了十六歲，我知道，馬家兄弟很不好，可是要是縣太爺知道咱們柳兒到十六歲還沒有婆家。要打要殺我倒不怕，要是給柳兒指定個歪瓜裂棗，柳兒不上吊，我也會上吊。“
    “我知道，我知道，蘇延連忙說“是我考慮不周。”說著，心疼的擦了擦趙氏的眼淚。
    “你們兄弟和顧小姐那點事情我也不是不知道，趙氏靠在他懷裏“我要是吃醋，十幾年前就吃了，還等到這個節骨眼吃這個陳年老醋。你也把我趙翠看的太低了，隻要為了女兒的幸福我什麼都可以犧牲。
    “沒有，我家娘子一向通情達理我還不知道，蘇延討好的說“是我太多心了。”
    “哼，趙氏不領情，繼續說道“你不是多心，蘇延，你們兄弟是從鎮上來的見多識廣，什麼樣的好姑娘沒見過。何況顧小姐還出身大戶，我一個粗鄙農婦是比不上的。當年顧小姐找上門，我心裏就透透亮亮的，你們要是跟她走，我也不怨，你們要是留下來和我過日子，就要把日子實實在在跟我過下去。如果打馬虎眼，咱們趁早一拍兩散。
    嗬，想不到娘這麼有氣魄，姐弟倆躲在被子裏相互看了一眼，難怪平日裏雖咋咋呼呼的，但是爹大多數時間都聽娘的。
    “我們肯定是真心實意的跟你過，蘇延認真的望著趙氏“不僅這輩子，我們下輩子還要這麼過。”
    “誰和你這麼過，別拿這個病癆身子拖累我，趙氏生氣的聲音裏帶點嬌嗔。
    “是，是，自然不這麼過，我們要過就過耕田來你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的生活。”
    這是她上次哼的兩句黃梅戲，蘇柳躲在被子裏偷樂，想不到她爹竟拿來哄人，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延，你的手放哪兒？”
    “娘子，咱們得休息了，別忘記了明天還要趕早集。”
    “睡覺歸睡覺，你別亂來。
    “我沒亂來，我是正經來，接著，一陣深深淺淺呻吟傳來，蘇柳趕緊捂住蘇全的耳朵，低聲音告誡他“睡覺。”這泥土房子不隔音，什麼樣的響動都能得一清二楚。
    隔壁的動作響了一會兒，聽著娘含含糊糊說了聲“咱們現在有錢能轉的開，要是那個姓顧不同意，或者對我女兒不好，這門親事就算了。讓女兒找個不讓她受委屈的人過日子吧。
    “嗬，放心吧，咱們女兒有主意呢？”
    “我知道，過幾天鎮子上辦花會，我想替女兒求個姻緣。”
    “你上次不是求過了麼？”
    “上次那個道士就是胡說八道，趙氏一提這事就來氣，那道士說她女兒桃花劫太盛，如果是放在大富大貴的人身上是錦上添花，可是放在她女兒身上怕是凶多吉少。不過，那道士可能見趙氏非常不好，又加了句“你女兒命格非凡，紅鸞星極旺，能破命中多波折。
    趙氏的臉色才好了些，可是女兒還是無人問津，還是讓她很不放心。
    蘇延又湊過來”好了，好了，咱們不操心兒女之事，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還是管好自己吧。說著，就壓了上去。
    蘇柳醒過來天已經亮了，蘇全早就起床了。透過窗看見他正在掃院子，想著今日到鎮上去，揉了揉眼睛也爬起來，洗梳出門。看見娘滿臉帶笑如春風拂麵，看來，床頭打床尾和是一句話名言啊。
    “早啊，娘，朝裏屋望望“爹呢？”
    “你爹啊，一大早就去趕集了。”趙氏一邊抿嘴笑一邊溫柔答，把煎好的餅子拿上桌，蘇柳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