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幾回魂夢歸(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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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非跟著兵卒穿過後營,來到昨天的演武場,遠遠的,就聽到演武場中傳出整齊的呼喝之聲。待進了演武場,隻見行遠正站在軍士隊伍的前麵,帶著隊伍操練拳腳。幽州王則背著手,在隊伍中不時巡視一下。
陸非見兩人都在忙活,不覺猶豫著站住腳步,不知自己此刻進去是否妥當。
幽州王見陸非走到門口站住了腳,便轉身迎過來,對陸非道:“殿下可是要回城麼?”
“不忙,不忙。”
陸非看著那些精神抖擻的兵士們,當真有些出早操的感覺,而這時候的行遠,更像個嚴格要求的教官一樣,滿臉寫著“團結緊張、嚴肅活潑”!
“我等王爺一起回去。”
“如此正好,我方才還和行遠師弟提起過,就在軍營之外五裏遠的地方,有一所私人花園,乃是城中富戶孔員外的產業。這孔員外平生沒有什麼大的愛好,單愛種植菊花,如今正是菊花綻放的時候,殿下如果有興致,我就命犬子羅諒陪同殿下前去遊玩一回,殿下以為如何?”
“哦,這個倒好!”
陸非沒想到在軍營附近還有這樣好的所在,興趣大增,“隻是要麻煩令郎了。”
“無妨,無妨。”
“隻是……我們這樣貿然前去,那孔員外——”
“殿下放心,那孔員外也在先皇殿前做過三年的禦史,與微臣乃是老相識,如今雖然退歸林下,也是常來常往的交情,殿下隻管放心前去賞菊就是。”
“如此多謝王爺美意。小王先告辭了。”
陸非說罷施禮,便隨著羅翛然的長子羅諒走出了軍營。幽州王本想給陸非再派幾位護衛,但陸非卻覺得那樣反而不便,再說青天白日的,路程也不遙遠,倒不如兩個人輕車簡從的前去更逍遙。幽州王見陸非說得快活,也就順從了陸非的心意,囑咐羅諒一路小心伺候湘王,又把兩人送到軍營門口,自去操練兵士了。
羅諒和陸非年紀相仿,長得一表人才,也是從小就隨著父親在軍營中長大,所以性格豪爽,與陸非十分投契。
兩位少年縱馬奔了三四裏山路,遠遠已經能夠看到前麵一大片的莊園,知道已經離孔員外家不遠,就放慢了速度,閑閑的信馬由韁了。
離孔員外家越近,兩旁的景致越好看。
羅諒指著道路兩旁種植的各種奇花異卉對陸非道:“殿下你看,這條路叫作‘眾香路’,從這條路開始,就算是孔員外家的花園了。”
陸非沿著“眾香路”走來,隻見兩旁的花樹層層疊疊,沿著山勢一直蔓延到了半山腰,其中既有常見的山桃、碧桃、杏花,也有北方不常見的臘梅、山茶,特別是接近莊園大門的時候,圍繞莊園竟然種植著一大片五彩繽紛的曼陀羅!
此時正是曼陀羅的盛開之際,各種顏色的曼陀羅爭相怒放,把孔員外的莊園托在花叢之間,仿佛彩雲端出現了一座神仙城堡似的光華奪目。
陸非見這裏種滿了曼陀羅花,擔心馬蹄不小心傷到鮮花,忙和羅諒提前下了馬匹,牽著馬漫步來到莊園門外。
孔員外的莊園沒建圍牆,卻用南方的毛竹搭了圍欄,把莊園全部圈在了圍欄裏,與密閉森嚴的高門大院相比,倒多了幾分清幽雅致的情趣。
“這孔員外如此建造自己的別院,恐怕也養著不少護院莊客吧?”
陸非邊和羅諒往大門的方向走,邊好奇的問道。
“殿下,孔員外看家護院不用人。”
“不用人?”
陸非心中驚訝,旋即醒悟到,這些大宅院的主人都是有錢有勢的居多,恐怕院中養著十幾條惡犬防備外人擅入也不稀奇。
莊園裏靠近大門的地方,有座小小的木屋,屋門口坐著兩三個家丁模樣的青年正在那裏曬太陽。一個眼尖的家丁望見陸非和羅諒走過來,忙起身小跑著來到大門前招呼道:“這不是羅少保嗎?您今天怎麼有空來我們莊上啊?”
“小四哥,我是奉家父之命,陪著這位朋友來莊園中賞玩菊花的,隻是不知孔員外今日可在園中不在?”
“哎呦,少保爺,您今天來得可是不巧,每年一過了秋分,我們老爺就都住在園子裏,要到新年才回城裏,可偏巧前幾天他有個朋友從南邊來,要和我們老爺多盤桓幾日。我們老爺原想著要他也住進園子裏,又怕他不曉事出了差錯,所以打從前日就搬回城裏府中居住去了,恐怕要等到那位南邊的朋友走了之後,才能回來呢。”
“這——倒真是不巧——”
羅諒看了陸非一眼,又問道:“那園中現在是誰主事?”
“回少保爺,您要是和朋友進來逛園子也無妨,您也知道,若是我們老爺不在,園子裏的大小事情就都由我們薛管家做主。薛管家和老王爺也是舊相識,他這時正在菊香圃裏畫菊花呢,您隻管和您的朋友進去就是了。”
“那就有勞小四哥開門了。”
“少保客氣,小人不敢。”
那小四哥說著便將毛竹的籬笆門打開,把陸非和羅諒讓進園中,親自帶路,沿著一條青石甬路,左環右繞的走進了莊園深處。
莊園中也是花香四溢,一些尚未凋謝的鮮花還在爭奇鬥豔,然而這個時節,園中最多見的還是菊花。孔員外估計也是個偏好菊花的性子,園中邊邊角角的地方,都被他著意種上了各種菊花,甬路兩側,菊花更是隨處可見。
小四哥領著兩人順著甬路穿過一道月洞門,往東一轉,上了一道長廊,長廊盡頭又是一道小門,走進小門再看,也是一帶竹籬,竹籬之側,立著一塊青石,石上刻有“菊香圃”三個朱紅大字,看筆力,應是一位書法大家的手筆。
竹籬之內,鋪滿了各色菊花,那金色的花瓣,在蔚藍的晴空映襯下,燦爛奪目。
菊花叢畔,有一座小小的涼亭,草頂木欄,更合了菊花返璞歸真的花性。
亭中一人,右手執筆,左手扶案,正背對籬門用心描畫著麵前的菊花。
小四哥緊走幾步,對著那畫菊之人微微躬身稟報道:“薛管家,羅少保和他的朋友來看菊花了!”
薛管家聞報,並沒有像別的管家似的立刻丟下筆墨就過來見禮,隻是“嗯”了一聲,又道:“還有一個花瓣沒有畫成,請少保和他的朋友稍待。”
小四和羅諒見怪不怪的領著陸非在亭中的繡墩上坐下,隻見薛管家忽然下筆,勾皴點染,不消片刻,將筆一丟,撫掌大笑道:“來來來,羅少保,看看我這新畫的菊花怎麼樣?是不是比前幾日那一副又有了長勁?”
陸非和羅諒本是斜對著亭中的書案而坐,薛管家又是俯身低頭的描畫,所以陸非一開始根本沒看到薛管家的麵目,隻是見他揮灑自如的性子,倒有幾分傳說中的“狂生”味道,所以心中想道:這個薛管家倒也有趣,好像不是什麼管家,竟像是一位書畫仙客一樣。
及至薛管家轉過身來,看向羅諒和他,陸非才正經的和薛管家打了個照麵!
薛管家大約隻比陸非大上十幾歲,生得豐神秀骨、劍眉星目,眉眼之間,顧盼神飛,那一種天然的疏狂之態,竟和別人大不相同!